凯旋（四）（2/2）

顾沛死死攥着被角的手青筋突起，眼眸之中泛起水光。

那是青杨啊，喊他爹跟着他在山上跑跑跳跳的青杨。

在他临走前拉着弟弟妹妹的手，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守好这个家等他回来的青杨啊

两年的时间，姜禾的容貌并无太大变化。

更多的是气质和心态的改变。

但对孩子来说，两年可以长高很多，稚嫩的五官可以有了清晰硬朗的轮廓。

他像个大人了。

姜禾招呼来小厮收拾屋内的浴桶和水渍，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个孩子：“没事，你们没淋到雨吧。”

青杨摇摇头：“没有，雨下下来的时候，我和小榆都在书铺。趁着雨小了，才回去收摊的。”

小榆举手插话：“我们把所有糯米饭都包了，小花姨姨说她会帮我们卖的！”

在看见小榆的时候，顾沛的嘴角止不住上扬起来。

当初才把小榆捡回来的时候，他才那么小的一个，像只小猫似的，呼吸讲话都是轻轻细细的。

现在不止是长高了，而且圆头圆脑的，讲话声音清晰嘹亮。

一看就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

“饭团摊的事情，你别管了。我找到能看摊子的人了。明天起，你只管安心去书铺看书，准备考试。”

“哦，好。”

青杨其实是有感觉屋内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的，只是他的课还上到一半呢。宋庭瞧出来了青杨惦记摊子，便挥手放他先走了。

这会说不定已经吃饱喝足，在书铺等他了。

青杨本就只是听掌柜说姜禾在房间里，便想着和她说一声饭团摊子已经收了的事情。

也是不敢叫宋庭多等，当即牵起小榆的手，就要往外走去。

“那我把小榆也带走了啊。”

“行。”

小厮动作利落，将屋内收拾干净后，领了赏就合上门离开了。

屋内又恢复了干爽整洁，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姜禾深吸一口气，看向床榻上被子下隆起的一个人形。

真的是……为什么她和顾沛在孩子面前，会搞成这偷偷摸摸的样子。

也幸亏是青杨最近一头扎进书里了，要不然，他多少肯定会注意到异常之处。

她是真的忘了，若是碰到下雨，青杨是会提前回来的。

在顾沛擦身子的时候，听见掌柜十分刻意地大声和青杨说话。

这才急着把顾沛塞进床上，用被子盖起来先。

只不过，这房间里都安静好一会了，床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姜禾疑惑地上前去，她小心翼翼掀起被子一角，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眼眶泛着红晕的双眸。

姜禾一愣，她看见顾沛脸颊上的水光，和那被晕染打湿了的床单。

“你……哭什么？”

顾沛擡手，手背覆盖在双目之上。

赤裸的胸腔剧烈起伏着，良久才说出一句：“你不怪我吗？”

他说的，是泄洪开粮仓的事情。

姜禾估摸着，他是看到青杨和小榆，却不能相认，觉得自责和愧疚。

她也没什么要做的事情，索性坐到床榻边，语气轻松道：“怪你有什么用啊，再来一次，你还是不可能眼睁睁就看着他们在水患中痛苦的。”

姜禾可以笃定，顾沛不会后悔的。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姜禾已经完全没有了要主动提分开的想法了。

哪怕只是搭伙过日子，也要找个合眼缘的，人品好的吧。

顾沛这人，从三观到身材，放在京城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了。

“因为你是顾沛，你才会做这些事。都已经都做好事了，可以稍微坚定一点，也对我和孩子们有点信心好吗？等这阵风头过去了，孩子们肯定还是当你是大英雄。”

顾沛轻笑了一声，他嘴角微微勾起，伸手去揽住了姜禾的腰。

不等她反应，只稍稍用力，姜禾便已经落进了他的怀里。

“姜禾，姜禾。”

顾沛将姜禾揽进怀里，小心翼翼抚摸着她的发丝，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似的，喃喃着她的名字。

“这些年，害你担心受怕了。”

他们二人的身躯紧密相贴，低磁的声音引得胸膛共振轻颤，惹得姜禾竟有些想要落泪的冲动。

那是原生到死都在期盼的画面啊，可算叫她等到了。

顾沛的肌肉紧实滚烫，姜禾只觉得自己好像被火焰环绕一般，脸颊泛起一层滚烫。

她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少女，那陌生的强势的气息，还是叫她不禁有些紧张起来。

绞尽脑汁想了几个月要怎么和顾沛撇清关系，这一见面，俩人直接躺在床上相拥上了是怎么回事。

可即使是紧张，姜禾还是故作轻松道：“是啊，我一直担心你再捡个三五个和七八个漂亮姑娘，全领回家来，叫我伺候呢。”

闻言，顾沛手上又加了力道，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他低下头，将脸埋在姜禾的肩窝里，像是小狗一样蹭了蹭。

发丝擦过耳垂，打在肩头的灼热鼻息叫姜禾呼吸一滞。

不等她有所反应，耳边又传来顾沛低沉的声音。

“不会的。”

“不会什么？”

话问到这里，顾沛却又不说话了。

急得姜禾恨不得擡手锤他两下，叫他把话全都一口气吐出来。

“姜禾，只有你，是我自己主动要带回家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主动带回家？

可不管姜禾怎么追问，顾沛都再没了动静。

他揽着姜禾，双目紧闭，呼吸平稳。

就这样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