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探真相(二)(2/2)
于参的视线,越过他径直朝内里望向,“这个时辰你还未睡?”
“若无于兄敲门,此刻我应是正在睡梦之中。”
于参默了一瞬,有些狐疑地盯着他,“我在旁屋听见你这边有些说话声,才过来看看。”
“我以为你这里在商议什么。”
谢愈眸子一顿,撑着门框的手未动,仍不改话道:“于兄怕是听错,我早歇息下了。”
于参迟疑片刻,仍朝里打量一眼,漆黑一片。
“那许是我听错了,被这盐税折腾得精神有些错乱。”
谢愈指尖松动一分,轻扯笑,“既如此,于兄还是回去休息吧。”
门合上,隔绝风声雪飘。
他才慢慢踱步朝内。
入眼,便是床榻之上直挺挺的一条被衾。
不一会儿,便见昭九钻出来,冒了半个脑袋,正擡头轻声问他,“人走了?”
谢愈踱步至床沿边坐下,随后才慢慢点头。
他低着嗓音,“阿九得在我这儿待一会在回去,于参方才怀疑我屋中有人,只怕一时也不会入睡。”
李知轻叹气,“好吧。”
谢愈微靠在一边,擡手拢紧大氅,而后不动。
此刻也未再点灯,李知眨了眨眼,有些瞧不清他,“你就这般一直呆着?外衣也不穿上。”
谢愈身形微动,只轻答:“无事。”
李知抿唇,她擡手将裹在身上的被衾铺开些,起身扯了扯他的衣袖。
“外面冷,还是过来盖着被衾吧。”
四下漆黑,李知并不能望见谢愈悄悄弯起唇,只能听见一声尚且清正地低问:“现下同衾,是不是不太好?”
李知掌衾的指尖一顿,支着身子瞪他,“五郎这时倒是记着这些规矩了。”
谢愈低笑一声,很快身上便多了些暖和的重量。
他与李知,正同衾。
时辰晃得很快,天间的飘雪停了已是两日后。
桂花楼前,马车行过,所立之地蓦然多了两位郎君。
楼内的老鸨眼尖,认出这两位乃是几日前,宋都知亲自相邀之人。
“两位郎君今日来这儿是要点哪位?”她抱着小暖炉瞥了眼二楼帘帐,仍时不时传来些曲子来。
那是宋都知的房。
“芙蓉。”谢愈还记得宋轻水嘱咐的话。
老鸨听此,兀自一愣,这世上竟还有她宋轻水留不下来的郎君。
她一笑,弯唇道:“芙蓉的名声虽不及宋都知,可也是要请的。”
立在一旁的于参便出袖中拿出钱银来,老鸨扭着腰肢接下,“郎君们先等等,我遣个女婢上去问一嘴,芙蓉这几日身子不好,不大接客了。”
正说着,她便擡眼朝端着酒碟的女婢招手,“小珍,上去问问你芙蓉阿姊。”
“不必问了。”
那贴着金纸墙壁的转梯尽头,蓦然立着一位女娘。
她正含笑,朝下望去。
“两位郎君上来吧。”
不同于宋轻水屋子的典雅清沉,这处花香味甚重,二人甫一进来,便不自在地掩鼻。
身后的房门被合上,女娘抚弄着白瓷瓶中的花枝,桌上摆满了一片。自门口到内,皆放置着各状插好的花瓶。
“两位郎君先坐吧,宋都知一会儿便来了。”
不一会儿,门外便响起了敲门。
芙蓉搁下还未摆弄好的花枝,踱步前去开门。
“谢郎君,于拾遗。”
宋轻水将藏在袖中的账本拿出,她抿唇轻道:“都是年岁比较久的,有两本是大豫十二,还有两本是大豫十四,余下一本是大豫十一。”
案上顷刻多了五本帐本。
谢愈起身接过,覆指于上,微撚。
质软,且易破,其上泛黄,灰尘是揉在纸张里面的。
他心下松了口气,面容泛起来星点笑意,“多谢宋都知,此一事乃是帮我与于参解了燃眉之急。”
芙蓉插花的手一顿,这才撩起目打量他一眼。
只见宋都知盈盈一笑,拿起案上摆着的一枝花在指尖转圈,“谢郎君不必谢我,妾说过郎君于我是恩人,自当衔草结环。”
“都知言重。”谢愈起身将三本账目藏于袖中,又递给于参两本,而后朝宋轻水道:“东都此事相连太多,急于查探,我二人便先离了。”
宋轻水拨着手中的花枝,她忙道:“不耽误郎君们公事,快先回去吧。”
“宋阿姊,我的花枝要被你折断了。”
宋轻水一愣,视线自那已合上的门处移至手心。
花枝青绿的枝丫上,蓦然有一条指尖按痕。
她忙双手捧着将它归回于案上。
“宋阿姊对那位郎君有意?”芙蓉拿起那只备受折腾的花枝,忽而开口。
宋轻水未答这句,她扶着案,瞧望着芙蓉插好的花瓶,轻叹,“如今能帮到谢郎君,已是我来东都,最大的幸事。”
芙蓉撇嘴,将手心那朵怎么摆也不相容的梅花拿出来,又把它单插入一白釉春瓶中,“阿姊原来挂在嘴边的幸事,明明是来东都做了都知。”
“我看啊,宋阿姊就是心里挂念他。”
“谢郎君心中有在意之人。”宋轻水开口驳道。
她盯着白釉春瓶中的那枝绿梅,两支主干相依,余下绿萼零星开在枝头,与那瓶色相呼应,更觉幽绝。
“我还记着,那是位提灯立在风雪中,也不觉寒凉的女娘。”
宋轻水擡手触碰花萼,低低一笑,“就像,这绿梅。”
谢郎君身间难受也要急急奔赴,纵使隔得远,她也能尚能从通身的气度与姿态中窥得,那必是位高门贵女。
而谢郎君,是可与其相配而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