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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各自心(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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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气氛微沉。

“盐税一事原本是臣五年之前的改革,如今既出了差错,臣合该补救,我中书省自愿下派去盐税相熟之人前去,必查清缘由。”

薛海起身,朝圣人拱手,他话说得不错,可有心之人总能拿住话头。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右相自己去查,如何能查的出,那地方的官员自是向着你右相所下律法看不到的空子钻。”宋绩江冷不丁地开口,他坐得放松,一双笑眼望着薛海。

“这话有理,中书便也免了,再选。”

薛海默然,盯着宋绩江。

今日这事,是冲着他薛海来的。

宋绩江迎着薛海的目光,弯唇朝圣人言,“谢给事一向查案倒是比刑部的专员还要厉害,不如派他前去。”

薛海脸色倏尔一变,手心紧扣着膝上的衣褶。

他这是想将谢愈逐出长安。

东都不似旁的省城,自有一套体系,长安所来的官员轻易不能融入,不在东都熬上个几月,如何能查出这盐税一案。

况且查出此案,不利的却是他。

真是好一个一箭双雕。

“谢给事才入朝堂多久,这样的大事涉及颇多官员势力枝节,若无经验,在东都寸步难行。”薛海再度起身开口。

宋绩江仍不放过,“看来右相,对东都的盐税之事,万分了解啊。”

他这挖苦讽刺之言,转了好几个音调,殿中众人难不多想。

薛海驳得很快,腰间的鱼袋叮当作响,“这政令原本就是臣所下,又何谈了不了解。”

“陛下,还是我中书省派人前去最为合适。”

这番执着的话,在大殿之上尤为突出。

宋绩江扯起笑来,他薛海是怕谢愈查出什么,让横在他二人身上,众人皆可瞧看的亲点关系破裂么?

并非所有人都如宋绩江一般想得这般深,余下相公的若有所思,思得是薛海和谢愈的关系,并不如他们之前所看到的。

至少从此刻看,谢愈并不是薛海的人,薛海拿捏不住他,所以拼命地驳斥人选。

李洵咳喘几声,视线落在薛海身上定了好些时刻。

“余下相公怎么看?”

“臣觉得不如中书省派一了解政令细节的人和谢给事一同去东都,如此两边的要求也都全了。”

众相公点头,“这倒是好法子。”

“那便这么定吧,右相着手选派中书省的人,如何?”

薛海迎着李洵的凝视,沉默半响,终是俯身作揖,接下这话。

“臣遵圣意。”

殿外雨势渐大,积水飞溅,林正倾撑着伞,檐上的水珠断线似的坠落。

他手心用力,将伞面微向左斜了些。

“今日陛下定人选之事,老师如何看?”

伞下之人抚了抚飘进来的雨丝,盯着前路积水的宫道,只反问,“这般问老夫,想来虚覆是有些想法,你又如何看?”

林正倾抿唇,“今日谢给事来时,谈及此事我便是一惊,原是以为他并不知晓盐税是右相五年前的政令,如今看来这可是拿右相直接开刀啊。”

刘欲笑了一声,接话道:“你是未想到他刚升为给事中,竟是先对右相下手,一点情分也不念及,圣人怕是也对他另眼相看?”

越往史馆行,宫道之上来往人越少,林正倾点头,倒是说得不顾忌起来,“我原先以为谢愈是右相的人,如今看薛海怕是左右不了谢给事,想来陛下也是瞧清了,这般一个未站队的人,是第二个顾宴安,且他既教公主,又教李女师,这样的人,太符合陛下的现状了。”

林正倾看得很准,也很透,可刘欲步子却缓下来,扭头望向他。

“这般横冲直撞的人,容易被当刀使,你只瞧着,谁最得力。”

伞面上的水帘打湿了林正倾的半边衣,他却浑然不觉,只顺着老师的话脱口而出,“宋绩江?”

“自他接手宋老的相位,一辈子,都和薛海对着干。”

刘欲笑哼了声,踏过积水的洼面,“他的父亲被逼死在了路上,如何会不恨。”

“从右相五年前的政令开始,到如今才动手,也是沉得住气。”

林正倾看了刘欲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便也直问:“宋绩江不是一直对右相办事颇有阻扰吗,怎么依老师言,这盐税一事才算?”

“小打小闹的事,是做给圣人和旁人看的,你瞧这么些年,他二人大权在握分掌中书门下,谁又越了谁去?”刘欲说到末尾,声色也严正不少,“盐税不同,低可于百姓挂钩,高可于国库相争。人人都想从盐税中捞得些利,也包括高座金殿的陛下。”

“依老师言,当年右相的盐税是顺了陛下的意,可如今陛下又为何要动了?”

雨势愈加大了些,砸在伞面上砰砰作响。

他还等着老师的回答。

“老夫也猜不出啊,圣人心思,越发难解了。”

林正倾沉默片刻,缓缓言:“五年前的事,我瞧不出对错,如今也说不出是非。”

在他看来,宋老与薛海各自有各自对政令的见解,行到这般地步,无法相评。

“你对我不一定错,但若只手握权,施展政令,一点反对的声音便都成了错,这便是薛海所认定的。”

“逼父之仇,不共戴天,不论对错,这便是宋绩江所认定的。”

隔着雨帘,刘欲的话迎着风声自耳边传来,林正倾手心微顿,其实,也有些明白了。

“这般看,是两个执念之人。”

青灰的伞面踏入殿檐之下,林正倾收伞,雨珠子顺着伞身滑落,聚集成一滩,慢慢扩大。

他盯着,轻道:“谢给事卷进来,也不知中书省会派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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