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长安色(一)(2/2)
胡咏思还未从谢愈这话中缓过来。
“当真是瞧看清楚了?”
河间王在长安一向寻欢作乐,几乎不管公事,圣人对他也尤为放纵。钱帛,美酒,佳人,一车一车的往里头送。
可这事却非同小可。
耳边是谢愈肯定的话,“自然是看清了。”
“何况除了那处,后背那块两尺高的屏风后,与之如出一辙,我来时便是被女婢引着,行的那条道。”
胡咏思有些记起来了,“我当时还诧异那屏风为何做这般高,原是因为满梁的灯笼。”
李知立在一旁问道:“五郎同胡尚书打算何时去上呈陛下?”
胡咏思望了眼窗外的天,已黑不见底,“赶早也得明日了。”
李知便抿唇,轻声言:“明日我同你们一起去。”
“这案子我所知晓的细节比你们多些,五郎同胡尚书不一定能让圣人,真的狠下心来严惩河间王。”
两人望向李知。
她眸中坚定。
“但我可以。”
今早的雪早已停了,李知穿上宫袍,行步于去往武德殿的宫道。
不远处的阶下,是一乘无人的步辇。
李知眸子微定,脚步慢下来。
殿外候着的王全见着她,朝她微微弯身。
他干爹曾嘱咐过,要对这位女娘恭敬些。
“李女师。”王全微拦在李知身前,解释道:“圣人吩咐,不许旁人打搅。”
他的眼又瞥向李知身后,正是胡咏思同谢愈。
王全拱手行了个礼。
“今儿是化雪,比昨日还要冷些,三位不若在偏殿等上一等,等人出来了,我再去知会一声。”
“可否告知这殿中来得是何人?”
阶下的步辇,谢愈同胡咏思也瞧见了,如今朝中得陛下亲赐步辇的,一只手也算得过来。
只听王全回道:“是河间王。”
河间王。
比他们还要早些到。
三人面上未显,心里头却是沉下来。
天原就冷,殿外气氛也寂寂,王全缩着脖子,有些撑不住。
“胡尚书不若去偏殿坐坐?”
胡咏思摆手,“不用,在外头清醒些。”
王全又转过头,朝李知对起笑来,“那李女师去吗?”
李女师瞧着就不像是同胡尚书谢补阙二人一起,合该先去避着些寒。
岂料,她却也是擡眸,微道:“不用劳烦内侍了。”
朱红柱头的斗拱之下,是沉默立着的四人。
王全拢着手,时不时张望一番内里的动静。
他面上仍牵着嘴角,心里头止不住地腹诽。
天寒地冻的,非要立在这殿前,连着自己也跟着挨冷。
正想着,内里忽传出些脚步声来。
王全忙一擡头,弯身恭敬道:“河间王。”
眼前的人阔步向前,视线与那檐下的三位相撞,忽的就顿住脚了。
他弯唇,扯起一抹笑来,“胡尚书,谢补阙,好久不见呐。”
谢愈擡眸,目光稍怔。
他已知道胡咏思同自己的官名,想来陛下此刻,是心中有数。
胡咏思拱手,不轻不重地回敬,“河间王倒是来得早啊。”
王全早溜进去传报,如今正折回到殿外,堆起笑来,“大家在传了。”
三人迈步朝前,身后却传来一声相告。
“刑部的人。”河间王半转着身子,一双眸似笑非笑地望他们,“我先带回了。”
这不是相告,是他对权欲律法的挑衅。
“臣,拜见圣人。”
殿中的三人,一同在阶下拱手。
林正倾擡眸,他又看见了那位女娘立在殿下。
今早,她是也是为着河间王的事而来么?
“陛下,今日臣来,是为了呈报昆仑奴杀人与攀咬一案的细节。”胡咏思弯身,将手中的折子高捧。
李由林接下,转而弯身,递给了圣人。
圣人的视线落在折上,默了半刻,才擡手接过。开折只些微打量了几眼,便放置在一边。
李知将圣人的动作看得分明。
“方才我听河间王述了,这昆仑奴的阿姊原是他府上的姬妾,后来他自己跑去河间王府上当了奴,她阿姊因着不愿被转赠给果子行的掌柜,上吊自尽了,而后昆仑奴以为是掌柜害死了阿姊,便去杀人,恰巧撞见李知,他在狱中想要活命,便拼命攀咬。”
李洵将药茶端起,嘬了一口,“依朕瞧,这罪全在昆仑奴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