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第99章（2/2）

直到手上传来些许凉意，她恍惚擡眸，见又有雪花开始飘落，郭畴山停下脚步，“殿下，回去吧。”

殷文婵没说话，只是仰起头，寒风吹乱了她鬓角的碎发，雪花落在脸上瞬间融化成水珠，向下滑落，不一会儿，她与驸马的身上便都沾上了零星的雪片。

在雪下大前，宫人及时拿了伞过来，眼中忽然多了半边伞面，殷文婵回神，看着身旁面露担忧的驸马，勉强勾了下唇，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屋内。

打湿的衣裙裙被换下，头发也被绞干，殷文婵带着些许疲惫坐在软榻上，看着同样换了一身厚衫的郭畴山走进来。

“殿下手好凉。”郭畴山没急着坐，先走到她身边蹲下，感受了一下她手背的温度，嘶了一声，宫人送手炉过来之前，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搓着。

冰凉的指尖逐渐变热，殷文婵忽然问：“夫君可曾有悔？”

若不是娶了她，他还是自由自在的小公子，打马游街，恣意随性，而不是和她一样，困在这方狭小的院落，等着皇帝不知何时降临的怒火。

郭畴山动作顿了下，随即握紧掌心的手，认真看着身前的人，“只要还能和殿下在一起，臣便不会后悔。”

“我却有些后悔了。”殷文婵苦笑，她不该将他牵扯进来，她抽出一只手，轻抚着丈夫尚且年轻的脸庞，她如何忍心让他的人生刚刚开始便结束，可那段日子，她仿佛被下了降头，眼里只看得见权势。

“殿下又说傻话。”郭畴山按着她放在脸颊边的手蹭了蹭，乐道：“不过您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臣已经打定主意，生是殿下的人，死了也要做保护殿下的鬼。”

殿下还和他有一个孩子，郭畴山温柔注视着面前的身影，眼底幽暗一瞬，只要能保她母子顺遂无忧，他可以付出一切。

“驸马爷想好了？”阴柔的嗓音在冬夜里响起，透着难言的寒意。

郭畴山垂着眼，倏忽长叹一声，“想好了。”

他其实早猜过会有这一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般快，“郭某能茍活至今，还得遇心上人，此生已无憾，劳烦公公回去告诉陛下，郭某别无所求，惟愿长公主殿下此生无恙。”

夜色浓郁，梁忠义看不清郭驸马的神情，却能听出他嗓音里的情义，他压下心底的感慨，点了点头，“您的话奴婢一定带到，驸马爷，保重。”

正仪院内，干安帝还未歇下，听见梁忠义带回来的话，他几乎没多考量，便直接点了头。

虽然不待见长公主，但威胁有限，他也没想过要她的命，而郭畴山愿意为此妥协，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只更有利。

郭家，干安帝摩挲着玉牌，目光森冷。

谁能想到，在京都之中，还有一个藏了这么深的敌人，或许这便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若非上次宋家对他出手时，他们传信郭畴山，漏了马脚，只怕他还得当上一段时间的无头苍蝇。

睡梦中的虞子素突然被熟悉的电流声吵醒，她打着哈欠翻了个身，听着不甚清晰，但明显不算紧急的声音，熟练地将系统一键屏蔽。

被单方面挂断了通讯的小金龙很急，非常急，这种吃到大瓜却无人可以分享的感觉，简直痛苦死了。

但以宿主那果断的挂通信速度，显然是又被它吵醒了，小金龙心虚一瞬，不敢再骚扰宿主了，只能抓心挠肺地绕着干安帝转圈圈，试图看清这个男人是怎么从那一堆零零碎碎，几乎毫无关联的信息中找出自己需要的答案，并且迅速将应对方案和措施落地的。

可惜直到它把自己转得眼冒金星，也没得到一个合理的结论。

系统讪讪放弃，只能期盼皇帝早点回宫，它一定要和宿主大聊特聊，而在此之前，还是先让皇帝把大BOSS摁死吧。

小金龙看着记录里有关前朝的信息，趁着最近小金库充裕，迅速下单了吃瓜三件套，瓜子快乐水小板凳，做好了前排围观的准备。

皇帝的命令悄无声息传达各处，在十月的第一天，才空不久的天牢里，又迎来一批新人。

不仅京都，地方各府衙门都陆陆续续抓捕了不少人，这样大的动作，不免人心惶惶，当告示上白纸黑字写出“熙朝余孽”四个大字时，这种情绪顿时走向另一个极端。

大业已经建国二百余年，竟还有人意图光复前熙朝，众人先是不可置信，随后便是骂声不断。

熙朝，虽然名义上存在过百余年，但除了开国那位英年早逝的明德帝，后面继任的两位皇帝可谓是一件正事没干过，百姓怨声载道，若非如此，建邺帝也不会短短三年便拉起一支有六十万人的队伍直接取而代之。

这郭家人与其说是为了兴复熙朝，不过说是想寻个由头起事，还不敢正面刚，只能偷偷耍些小动作，甚至勾连外族，就为了过一把皇帝瘾，骂他们祖宗十八辈都算轻的。

“郭千誉。”干安帝看着牢房里目光怨毒的中年男人，语气淡漠，“或许朕应该叫你——肖千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