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第40章（2/2）

干安帝将汗巾随手丢回托盘里，喝了口梁忠义奉来的茶，居高临下看他，“要朕喊人将你擡回国公府？”

钟昱沣翻了个身，从趴变成躺，脸上写满了怀疑人生，他想不通，明明自己从军近七载，天天都有操练，为什么还是打不过每日坐在书案前处理文书的皇帝。

前一刻他还在想要不要放放水，毕竟面前的是皇帝不是太子了，得给人留面子，下一刻自己就被打懵了。

梁忠义怜悯地看着世子，陛下虽然没有御驾亲征，但演武场也不是摆设啊，之所以没有武学师傅，那是师傅们都已经觉得教无可教，自己请离了。

钟世子倒好，一回来就找揍。

“还不快滚起来。”干安帝头顶烈日，没什么心思继续陪他胡闹，他看了眼钟昱沣，心道怪不得才大半年就黑了这么多，这是自己闲得没事晒的。

钟昱沣蔫头耷脑地站起来，腰腹被重拳锤过的地方隐隐作痛，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后背也没好到哪儿去，他咧了咧嘴，“陛下勇武，臣羞愧。”

“朕看你是胆大妄为。”干安帝戏谑道，“不经通传擅闯皇宫，已经够朕砍你一个脑袋了。”

“反正都是今日觐见，早晚罢了。”钟昱沣嘿嘿一笑，摆明了有恃无恐，“砍了臣，您麾下可就要少一员猛将了，陛下，臣可是解决了您一个心头大患，您不说把臣供进昭明阁，好歹也给臣留点脸面吧，梁公公可还看着呢。”

梁忠义当即背过身去，“世子爷可以当奴婢不存在。”

干安帝也不涨他志气，淡定道：“不过打下一个南国，便叫你得意忘形？这将军也不是非你不可，朕有的是人才抢着来当。”

闻言，钟昱沣呜呜掩面，“夭寿了！不过半年不见，陛下就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一边说，他一边抹着眼睛，实则眼圈都没红一下，还不时偷看干安帝的反应。

梁忠义背着身看不见后头情况，但听声音也能猜到画面，世子爷去了南边这么久，性子还是一如既往，戏忒足。

对此，干安帝早有应对手段，他二话不说，扭身就往宣泰殿走。

果不其然，还没走几步，钟昱沣已经自己撵了上来，嘴里还嚷着，“陛下急什么，臣提前来寻你是真有正经事啊。”

干安帝觑他一眼，看钟昱沣现在这样子，他就知道正经不到哪儿去。

钟昱沣又加快几步凑到皇帝身边，压低了嗓音道：“南国那老头把他家小公主也送来了。”

南国皇帝年迈昏聩，早已有求和之心，若非三个儿子野心十足，这仗打不到现在，如今眼看着境况已经不是俯首称臣就能解决的了，他自然动了别的念头。

干安帝冷笑，“朕和朝臣们说过的话，再同你说一遍，南国，朕势在必得。”

钟昱沣却毫不意外，甚至笑容愈深，“要不说咱哥俩心有灵犀，这次回来，臣佯装退兵，实则将军队都藏松阳岭外了，他们那个乌族，惯会使毒虫，忒烦人，只要陛下你说打，回头臣就传个信，叫人先攻松阳陵，把乌族老巢给打了，再绕过槐明山，直接取上关道，咱人是多，但也没必要走正门硬碰硬，何况下半年西边和北边都不会安生，粮草能省则省，咱速战速决……”

他飞快说着，手上还在不断比划，显然心里早有成算，干安帝直接调出系统打开地图，视线飞快划过钟昱沣说过的几个地名，同时将系统显示出的具体地点信息在脑海进行统筹，双方的兵力，粮草，甚至交战时的天气都是打仗需要考虑到的重要因素。

尤其南边还有不少沼洼地，不熟悉地形，如果是夜战，安南军很容易吃闷亏。

“松阳岭易守难攻，不如直接从内部瓦解他们，这事朕早已交给了冯有，他前不久给朕传信，东乌和西乌之间摩擦不断，很快会有大动作，你这边不急，太医院研制的毒虫解药备量也需要时间，让方茂和孙程涛先带兵去槐明山，最迟七天，做好连夜发兵上关道的准备……”

干安帝语气平缓，话里透露的意思却让钟昱沣兴奋起来，他舔了下虎牙，眼中战意沸腾，“等今夜的庆功宴将那几个南国使臣蒙骗过去，臣便连夜赶回南境去。”决战怎么能少了他！

“你给朕老老实实待在京都。”干安帝打破了他的美梦，“这几日，你就负责看好那几个南国人，务必不能让他们察觉出丝毫异动，南国已是强弩之末，等到南地全部划为大业领土，朕再给你重新办一场真正的庆功宴，届时，朕许你入昭明阁。”

昭明阁，也叫功臣阁，入阁可以称得上是大业朝臣们的毕生夙愿，钟昱沣磨了磨牙，在宣泰殿里绕来绕去走了大半天，终于将蠢蠢欲动的心按了回去，仗什么时候都能打，入阁的机会一生可能就这一次！

“微臣谨遵圣意。”

不能回南境，钟昱沣重新蔫了下来，坐下来喝了杯冷茶，彻底浇灭心底燃烧的小火苗后，他问道：“臣离京许久，不知家中亲眷可还好？”

“不太好。”干安帝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谁，批阅奏折的动作没停，干脆道。

钟昱沣一噎，表情有些悻悻，“陛下倒也不必如此直接。”

他有些黯然，娘亲临走前，让他一定要护好妹妹，此生万不能入帝王家，哪怕低嫁，只要平安顺遂便好，他却是一条也没能做到。

“臣请以身许国，只求陛下，保臣妹性命周全。”钟昱沣叩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