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沟(2/2)
不知为何,每次见过赵婉儿后,她总是心中生出不适。赵婉儿在各方面表现都太过完美,进退有度,让她有些望尘莫及。
今夜季辞回来得极晚,姜秋叶随意沐浴一番,便直接躺上床榻闭眼。可一个时辰过去,她也依然未能睡着。期间起来了一次,询问过符叔知晓季辞仍在宫中,便又回了榻上。
直到很晚,门才被轻轻推开,姜秋叶耳朵一动,立即睁开眼睛坐起,见是归家的季辞,心中欢喜,“夫君——”
季辞脚步一顿,转身来到床榻边揉了揉她的头,垂眸看着她,“怎的还未睡,不是让人给你留了信,莫要等我吗?”
姜秋叶拉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撒娇道:“回来后叶儿思念夫君,思念得紧,怎样都睡不着。”
他忍不住闷笑一声道:“不过半日未见罢了。我先去沐浴,不用伺候我,累了便先休息。”
说完,他直接去了净室。而自他回来后,姜秋叶更发精神了,她坐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净室中的水声,直到发觉他洗漱完走出时,才立刻闭上眼睛,佯装睡去。
季辞熄灯上了床,房间内一片昏暗。少顷,他朝着她倾身过去,温柔地从她的额头向下一路吻着,用力抓过她的手腕压至两侧,膜拜一般地吻过全身。
期间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只是看入她在黑暗之下的那双带情桃花眼,汗液从额角滴下,沉默而猛烈地与她结束这场持久的恩爱。
两人分开之后,他便躺回床外侧沉睡过去,一动不动。
姜秋叶侧身在昏暗的月光下看了他的轮廓许久,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汗,便自行起床去了净室清理一番。
当回到床榻时,他还在沉睡,位置也未变动过。她摸摸索索地爬上床里侧,却越发精神,迟迟未能入睡。
自从她从昏迷中醒来后,季辞对她依旧很好,甚至比以往更好。做任何事都极有耐心,亲自为她换药,哄着她喝药,养伤期间也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他依旧喜欢与她做那般亲密之事,会认真地吻她,不急不躁,不让她产生一丝不适之感。
可是,只有她心里清楚,他们之间似乎突然生出了一条巨大的鸿沟,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与曾经不同了。
可她却说不清究竟是何?
她随着困倦终于迷迷糊糊睡去,到了后半夜,却又突然醒了过来。她侧头一看,竟发现身旁的床榻空无一人。看了一眼刻漏,明明还很早,不是应该上朝之时。
她随意披上一件披风,往外寻去,发现书房烛光葳蕤。
来到门口,顺着门缝朝里望去,见季辞手上拿着一本书在翻阅,面无神情。仔细一看,发现竟是那本他亲自制定的《大晋新律》,而他所翻的应是原稿。
姜秋叶扶着门框的手僵住,这一瞬间,她似乎再也迈不出步伐。她面前的矗立着的,是一道与他分隔的巨大屏障,难以打破逾越。
此时此刻,她再也没有勇气上前唤他一声“夫君”,或是让他早些去睡。便只能又静悄悄回到寝室中,躺上床继续装模作样地睡去。
她后半夜一直没有睡着,只是许久后,听到他静静回到屋中,动作又轻又小,生怕吵醒了她,躺回床上后便重新沉睡过去。
……
若说是面对某种明了的,可追寻到结果的事情,她可以做到以理智来规划每一步的走向,把控着事情通往她想要的结局。
可是如今面对的,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以至于无论她如何去深究其根本,都无法用以往的理智来进行规划。
这种难以言明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槿红帮姜秋叶从来面拿来了新的解药。
槿红看着她接过那颗解药后服下,忍不住说道:“代替张仪的人叫作王匐,如今也潜伏在京杉书院之中。他说这次的解药是阁主看在王妃为祁王挡剑,而彻底获取信任的份上给的。下一次还不交出情报,便没有解药了。”
看她没有回话,槿红咬了咬唇,继续说道:“听王匐说,他曾与张仪同窗。张仪无妻无子,只骊国边远地带有一老母,年过半百,如今还在等他归家。她到现在怕是......都不知自己儿子已经死在了晋国,连尸身都不能入祖归乡。”
姜秋叶听闻后指尖一顿,乜视着槿红讽刺一笑,“所以你这是在怪我,杀了张仪?”
“不敢。”槿红摇头。
“张仪为何会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要不是你突如其来的伪善,放过了那三个铜鬼,张仪那年过半百的老母,说不定就能等回自己的儿子了。”
槿红后背僵硬,一哽,不再说话。
姜秋叶死死盯着面前的人,暗笑道,所有人都在嘲讽她的恶毒,杀害无辜之人。季辞便算了,现在就连面前这个同类都要嘲讽她。
她站起身更衣,转头道:“随我一同出去一趟。”
槿红答“是”后立即上前,助她将衣服换好,两人便离开了王府,随着她去往了城郊一处无人的破庙中。
这处破庙槿红印象深刻,当初来盛京第一次毒发,她自以为拿不到解药,便跑来这儿躲了起来。
两人一同踏步入了破庙后,槿红心中万般不解,问道:“我们来这儿做甚?”
“做甚?”姜秋叶背对着她,陡然间冷笑,而后转过身眼睛上下将她扫视一番,“槿红啊,我实在没想到,你竟是真的想要我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