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一(2/2)
卫慈和苏念一路沉默地走过,到屋门外时,卫慈最先打破两人之间的平静,“阿念,你在生我的气。”
苏念心知卫慈指的是哪件事,她没有顺着说下去,而是道:“送到此处就可以了,你快点回去吧,小心……”
“我不会说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你也合该生我的气,这才像你。”卫慈轻笑着打断苏念的话,“对不起。”
他朝后退了一步,冲苏念行了一个礼,用的是鲜卑族的礼节,若真有外人在场,也看不出卫慈与苏念的关系,只会认为,卫慈不过是出于礼节才将这位女医师送到此处。
卫慈转身走了,苏念回到屋中,也不知是脸上的妆容浸过汗水,还是这几日没有机会卸掉妆容的缘故,她的两颊干痒得厉害。
夜已深了,想来宇文犷不会再召见她,更何况她刚缓解了他的头疼,今晚能安然入睡。
屋中已备好清洗的水,苏念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脸上厚重的妆洗掉,又拿出脂膏打算给脸颊两侧涂抹。
谁料,忽然门外又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就是放才那个来请她的内官的声音。
“大王头疾又犯了,医师你快,快再去给大王医治!”
苏念心中一凛,赶忙将脂膏放下,拿出另一个圆形盒子,用指肚挖出一团黄色的膏体,在掌心揉匀,就往脸上抹,一边抹一边道:“大人,你先等等,我已经睡了,现在就起来。”
“请快些,这次大王说可以施针。”那内官焦急地道。
苏念的脸已经完全被膏体覆盖,膏体颜色偏深,遮盖住她原本白皙的肤色,想再去修饰眉眼的时候,那内官不住地催,门敲得彭彭响,几乎就要破门而入。
苏念心道,她已无暇再修饰五官,但宇文犷好似没有过多关注自己的容貌,施针的时候,宇文犷会闭着眼睛,一会儿她只要不擡头,一定不会让宇文犷看出端倪。
想着,她迅速提上药箱,推门和内官又往殿内走,边走边问道:“大王为何又犯了头疾?按此,理应至少今晚会好很多。”
内官道:“我也不知啊,大王亦准备入睡,可谁料就突然又发作了。”
苏念思忖片刻,说:“大王是不是平日也睡不好?”
她刚观宇文犷的气色在结合那暴躁的脾性,就猜度,他应该因着头疾之苦,夜间无法得到充分休息所致。
“正是呢。”
“那大王可是方才为了助眠,饮酒了?”
内官立刻点头,“医师神了。”
苏念只摇头,“那便是大王为何短时间内又发作的原因了。”
说着,卫慈也从另一个方向跟了上来,三人走到殿内,见是一片狼藉,地上皆是被摔碎的酒盏杯盘,还弥漫着浓郁的酒气。
宇文犷两手成拳,按在太阳xue上,呼吸粗重地犹如一头陷入绝境的兽,时不时还低吼一声,好似下一刻就要将猎物撕碎。
苏念对内官道:“让大王躺下吧。”
内官差人去扶宇文犷躺在榻上,苏念净过手,打开药箱,拿出里面装满针的布袋,拈起一根针,她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卫慈。
心下做了一番计较,她没有缓解宇文犷的头疾,而是先封住了他两道痛xue。
宇文犷瞬间安静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了。
苏念又撚起一根针,本要去扎向他第三道痛xue时,眼角却瞧见宇文犷的手在摸索,继而握上搁在身边的巨锤。
苏念的心突得一跳,知道宇文犷并没有放下戒备,而她亦不敢尝试第三道痛xue了。
三道痛xue若都封住,就成死xue,但前两道xue位是真的在减轻病者的疼痛,第三道却是伴着剧痛,宇文犷一定会发现蹊跷。
她的手转了方向,针扎在其他xue位上……
鲜卑的夜色越发沉郁,辽阔的星空被浓重的云朵遮盖住,伴随着沉闷的城门被打开的吱呀声,又一队人马入到城内。
一个官员从货物箱里取出一柄弩机,冲着一棵树干就射了出去,只听嗖的一声,树皮被射得撕裂,箭羽没入树干数寸。
“这批货不错啊。”那官员操着蹩脚的中原话赞不绝口。
叶煊道:“那是自然。”
这支队伍,正是叶煊护送支援宇文犷武器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