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2/2）

堂内，就只剩下南司丞和苏念两人。

“坐。”

堂内有上首座位，但南司丞没有坐，而是坐在一张茶案前，他擡手示意苏念坐在他对面。苏念再次行礼，跽坐在南司丞对面。

南司丞亲手烹茶，再为苏念斟上，“苏娘子，请用。”

“多谢殿下。”苏念接过茶盏，象征性地轻抿了一口，便搁下茶盏，轻声道，“殿下……是有事同民妇说吗？”

南司丞颔首，“那孤不同你拐弯抹角，便直说了。为了家国大义也罢，只把他当个病人也好，苏娘子，你都得走出这一步。”

“明白的。”苏念笑了一笑。

南司丞一怔，眉头却是拧得更紧，但见苏念应得如此爽快，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与胡川忧虑的大相径庭。看那性子也软和柔顺，更不似苏君远说得那般剽悍执拗。

哪里出了差错？

他将自己的声音又放软和了，“苏娘子若有什么顾虑或者什么旁的想法可与孤说，若……有些话不方便同男子讲，孤也可让太子妃前来。”

苏念朝后跪行了一步，俯身叩首于交叠的两手上，她道：“想来殿下以为民妇不愿意，才亲自与民妇讲道理让民妇配合。实则民妇在了解目下的形势之后，便与殿下想到一处了，即便殿下不召见民妇，民妇也知道该怎么做。民妇是医者，医者治病救人乃是本分，更何况，这个病人身份何其特殊，身系万民安危，民妇怎会因一己之私而不顾？”

南司丞内心微震，心道兼听也未必会明，有些事有些人必然要亲自了解，才能窥得全貌。这苏娘子分明就是善解人意的女子，怎么能和悍妇联系到一起？

“苏娘子，快起来。”南司丞心头忍不住放松了，清润的声音都不由染上了喜色。

苏念起身，又朝南司丞一拜，“那民妇就告退了。”

……

叶子晦从水牢里放出来之后，他好好地泡了澡要去掉一身晦气，且为了再见苏念时身上没有异味，又给自己衣衫上熏了好多香。

刚回到内院时，就见一团影子朝自己扑过来，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腿，叶子晦一惊，低头看去，见是淮序。

“叶鸣赫，呜呜……你总算回来了。”

叶子晦提起淮序的后颈衣领，将他抱在怀里，淮序的小脸儿都哭花了，叶子晦本来想去给淮序擦眼泪，发现淮序还冒着鼻涕泡泡，他收了手，拧着眉不悦地“啧”了一声，“哭这么伤心做什么，还以为你死了爹呢。”

淮序闻言，立刻止住了哭上，黑漆漆的眼瞳外还覆着一层泪，他抹过眼泪鼻涕的手赶忙捂上叶子晦的嘴，“我爹没死，我爹活得好着呢，你快‘呸’。”

叶子晦嫌淮序的手脏，巴不得躲过“呸”了好几下。

“你见我阿娘了吗？”淮序问道，“我见她跟胡川出去了。”

“苏念和胡川出去了？”叶子晦身形一僵，神色略有迟疑，但转而就又笑颜逐开，“你方才说什么，你爹还没死？告诉我你爹在哪儿？”

淮序张了张嘴巴，又赶忙捂上，“我……我刚胡说的，我也不知道我爹死了没，你要想知道，就去问我阿娘。”

叶子晦阴恻恻地笑了笑，“小崽子还知道护你爹？怕我杀了你爹不成？来，给我叫声‘爹’听听？”

“爹爹。”淮序不假思索甜甜叫了一声。

叶子晦心口一顿，像是一根细细软软的羽毛搔到心窝一样，有种说不出又怪异又温暖的感觉。

他忍不住扬声哈哈大笑：“乖儿子，再叫一声。”

“爹爹，爹爹……”淮序也笑得越发甜了。

叶子晦心头一乐，也不管自己此时需要休养，抱着淮序出了府门去街上玩儿。也不知逛了多久，回来的时候，淮序已经趴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进入内院，叶子晦抱着淮序快到屋子时，门帘动了动，苏念挑帘而出，看见是他们时，又进入屋中。

同以往的神情和举止一样，没有主动逢迎。

淮序说苏念被胡川带走，难道不是去水牢吗？他最担心苏念看见他那么羸弱的模样就心软，便会想办法把“他”又唤回来。

进到屋中之后，苏念从他怀中接过淮序时，他又仔细盯着苏念的脸庞，确实没什么异常。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苏念侧首问。

叶子晦赶忙笑着摆手，本打算嘴贫调|戏一下苏念，但见她身形不自然地一晃，一副要摔倒的样子，他赶忙伸手将她扶住，“怎么了？”

“你抱着淮序，”苏念又将淮序给叶子晦，擡袖擦了擦额前的汗，看着他的双眼，凝眉轻声道，“我好像扭到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