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2/2）

他不敢擡眼，只看见一根根粗壮的大腿杵在那，好似随时都要踹在他的心窝上。

他极力稳住心神，祈祷天子召他前来不是问罪。在说这还少个叶煊呢。

岂知，王湫前脚刚到御书房，叶煊后脚就来了。

王湫绝望地和叶煊一同给明献帝行礼，继而叶煊站在叶鸣赫身侧，明献帝道：“叶爱卿，你前来可是为了你这好侄子？”

夜都深了，明献帝精力不济，脑袋开始发胀，只想快点完结此事，可就拉拉杂杂的，越牵扯的人越多，事情越复杂。

言语间就难免对始作俑者叶鸣赫很不满。

叶煊笑道：“是臣管教无方，给圣上惹下麻烦，圣上还是责罚臣吧。”

“他都多大了？”明献帝睇了一眼叶鸣赫，“二十有一，快二十二了吧。自己的行为自己不担待着，还要你给他兜底？你也不过是他的……”

说到此处，明献帝说不下去了。

叶鸣赫是遗腹子，母亲又早逝，叶煊虽是叶鸣赫的叔父，但作为长辈，确实要担起教养侄子的责任。

而叶煊的儿子，才……

叶煊现下膝下无子，以前把叶鸣赫当儿子养，这以后可能真的就指望着他了。

而叶鸣赫的父母，一个叶炀，一个纪落蕊，都是大胤当时的风云人物，本该享受他们带给他的庇护与宠爱。可他却长成这个混球样子，想来是从小失恃失怙的缘故。

这么一想，叔侄俩都不容易，

明献帝目光软和下来，接着道：“也是，你叔侄二人情同父子，叶爱卿是该好好管教子晦。”

明献帝称呼楚国公的表字，便是在拿出长辈的慈爱，不再追究叶鸣赫的任性妄为。

王湫还在心里打鼓，也不知皇上会问他什么话，但明显此间气氛要比方才他进来时缓和许多。

就在这时，在外候着的公公进来，“圣上，禁卫军统领来报，朱雀门的学子都散了。”

明献帝脸上也松快不少，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不多做追究。卫慈失踪，就如实报给府尹王大人，子晦，你配合着王大人寻人。”

叶鸣赫和王湫领旨。王湫暗暗攥着早已被汗水濡湿的掌心，看来这场风波还没刮到他身上，就平息了。

明献帝疲惫地挥退众人，想赶紧回寝殿歇息，恰好转目见叶煊也是一脸倦容。叶煊的亡妻，是余贵妃嫡亲的妹妹，两人也算是连襟。叶煊一直没续弦，他子嗣不丰，庶子也没有，就叶岚一个亲儿子，还……

想叶煊这几日一定不好受，明献帝便独留下叶煊，好生宽慰道：“叶爱卿别过于伤心，幸好你还有个出息的侄子。”

叶煊怔愣片刻后又露出笑容，“多谢圣上挂怀，子晦确实，出息。”

“朕知晓你对叶夫人情深义重，但为此不续弦恐怕也辜负了叶夫人待你的情义，她怎能忍心你身侧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前些时日，余贵妃还和朕提及呢，余家有几个待嫁的女孩儿……”

叶煊忙道：“这么多年，臣都这样过来了，习惯了。臣一把年纪万不能耽误人家小娘子。”

明献帝笑道：“叶爱卿不过是不惑之年，怎么就一把年纪？再说郎君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懂得怎么疼娘子。”

叶煊为难道：“圣上万万不可，小娘子还是算了，臣自个儿多留意吧。”

“行了，朕会帮你留意，就寻那模样最像叶夫人的。”明献帝拍了拍叶煊的肩膀，“朕看子晦一直在外面等着，你去吧。”

叶煊行礼退去，从御书房走出来，待看到叶鸣赫时，立刻换了一张脸孔。

“多谢二叔。”叶鸣赫口中言谢，神情倒没半分感激之情。

叶煊冷哼一声，睨了一眼，“你故意引王大人来？”

“那是自然。”叶鸣赫说，“他不来，二叔怎么替我解围？”

王湫经手的那事，若要深查，就能暴露出景王南明赟私采铜矿。明献帝与叶煊都算长辈，两人又是姻亲，如果让叶煊前来替叶鸣赫说情，明献帝会更容易接受。

叶煊知道这一层关联，更知叶鸣赫设局让他入，纵使他一万个不愿意，他也没办法撇清干系。

叶鸣赫就是认死了他不能袖手旁观，

叶煊咬着后牙槽，低声道：“自己被人踩，也要揪着我一起和你跌入泥淖里，你真是个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