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2/2）

叶鸣赫下颌紧绷，怒目着叶煊，甩开衣袖决然地离开。

刚出灵堂，叶鸣赫一个踉跄，胡川赶忙上前扶住，“国公爷，二老爷……叶煊那就是故意攻心，谁不知二公子的为人？”

“我自然比你清楚。”叶鸣赫喘着粗气，推开胡川。

他心神紊乱不是为了这个，而是……叶煊方才暗语说出了二十几年的真相。

他以前一直弄不明白，既然母亲始终思慕叶炀，为何却怀上了叶煊的孩子；既有了孩子，为何又在自己四岁的时候，忽然变了心性对他非打即骂，甚至要用滚水浇自己。

他记得非常清楚，母亲拎着茶壶是想向他脸上浇的，所以母亲是有多恨这张脸。

现在他似乎明白了。

叶煊爱慕母亲，在母亲不知情的状况下，用了手段与母亲行房，直到自己四岁时，母亲才知道真相，对叶煊恨之入骨，连带着也恨上他了。

那母亲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去查……”叶鸣赫对胡川道，“叶煊，和我‘父亲’，年轻时又有什么罅隙，或者恩怨。”

胡川称“是”。

在回将军府时，叶鸣赫没有上二楼寝阁，而是叫张妈妈将幽梓园打开。

“夫人生辰还未到……”张妈妈欲言又止，往年只有夫人生辰时国公爷才会去这幽梓园的。

叶鸣赫摆手，“无妨，你也不必跟着了。”

夜深人静，风声簌簌，将军府中的幽梓园就是个废弃的荒园，无人能猜到这里住着昔年的“国姝”美人，纪落蕊。

风过，这暗夜中，只有叶鸣赫清浅的呼吸和踩在杂草上的声动。

远远看见一方内院灯火通明，他知道母亲长年都掌灯，以前不知其意，现在明了了，是再怕认错人。

他此时前来，只想问问母亲，到底是厌弃他，还是因叶煊而厌弃他，虽然结果一样，但对他来说的意义天差地别。

他不想做那个总是被至亲抛弃的人。

——我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糟。

但看着近在眼前的宅院，他忽然情怯了。同为人子，叶煊失去叶岚都快要疯了，却恨不得让他赶紧死，这无疑对他来说是打击。

如果母亲待他也是这般，他何苦还要生出希望？

脚步顿住，他要折身而返，却不知为何在这及人高的荒草从中想到了苏念。苏念曾被他这么无情地扔在这里，想来也是怕的吧。

她没有回头，而是在这废弃的园中选择接受，还怡然自乐地住下了。

她总能这样，再糟糕的境地，都能找到自己的乐趣。

一想到“糟糕的境地”，也是自己给的，叶鸣赫本来舒展的眉目，又拧了起来。

再不会了，他再不会那样对她了。

小念……

再次转身，他朝母亲所在的小院走去。小院中十分安静，廊下守着的丫鬟见着叶鸣赫微诧，继而行礼，也不言语，便打起帘子引叶鸣赫前往。

屋中燃着众多蜡烛，犹如白昼，叶鸣赫转入内室，看见一个苍白纤弱的美妇人阖目躺在榻上。

在这般明亮的环境下，很难沉睡，纪落蕊似是感应有人来，她睁开双眼。

美人顾盼，眼波流转，许是迎着烛光的缘故，眸中芒光点点，含着儿时般的慈爱。

“今日，我见了叶煊。”叶鸣赫凝视着自己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