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2/2)
“怎么不穿鞋子就踩在地上,有规矩吗!”
“掉在地上的梅子也吃,坏了肚子怎么办?你是不是觉得阿娘闲的,天天都得围着你转,照顾你?”
“越长大越没个样子,还不如小时候讨人欢喜!”
被数落的男童,明亮的双眼顿时黯淡无光,想哭不敢哭。
每一句话像一根白绫一样,缠在叶鸣赫的脖颈上,越勒越紧,让他喘不过气,他拼命用手抓自己的脖子,却什么都抓不到,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血肉都抓烂。
“你这么喜欢光脚踩在地上,那你就踩个够!”
“喜欢吃掉在地上的梅子是吧,来,吃!”
妇人粗暴地一把将男童从床上拽下来,又把整碟梅子倒了。
男童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妇人却好似没看见,发疯般地将男童的头按在地上。
“够了!够了!”叶鸣赫双目赤红,蓬勃尖锐的情绪从他身体里凿出,让他抑制不住地抖动,他完全能感受的到,男童的无助、害怕、不知所措。
他那么小,他能知道该怎么办?他只想讨阿娘欢心。
可是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宠爱他的阿娘变了,好似自己怎么做,都是错,都会惹她生气。
“哭,就知道哭!你怎么不去死,叶鸣赫,你怎么不去死!你就不该来这个世上!”妇人失控地叫起来,美丽的容颜已然扭曲,她一边尖叫一边在屋中巡视,“我要报复你们叶家,我要让你们叶家都不好过!”@t无限好文,尽在
她眼神落在桌案的茶壶上……
“不要!”叶鸣赫低吼一声,从床上猛得坐起身,左肩臂被茶水烫伤的灼烧感又再次袭来,他忍不住按上那片刺痛。
这一触,他猛然惊觉,原是自己又做梦了。这个噩梦总三五不时地来寻他,也是致使自己一直在夜里睡不好的缘由。
他拧着眉头沉沉出口气,按了按眉心,眼角瞥向旁侧,却空无一人。
“苏念?”
也不知是从梦中还没缓过神,还是其他缘由,他内心忽然升起一丝慌张。
睡前她不是还在床上的吗?
“苏念!”
他挑起床帘下了床榻,还没去寻人,就见有团小东西伏在小榻上。
他松了一口气。
她睡得真死,他唤她这般大声,都没被惊醒。
他走过去弯身将她打横抱起,听她含糊地“唔”了一声,睫毛轻颤,似是要醒来了。
“没事,你睡。”他忙轻声诱哄着。
叶鸣赫掀起被子,把苏念塞了进去。她睡觉一向不老实,被子再大也禁不住她卷,他俩最好睡一个被筒,他还要箍紧她,两人才都不会挨冻。
晨起,苏念睁开眼,就感觉背后紧实地贴着一个硬邦邦的……什么玩意儿。
她低头掀起被子一看,男人的手臂从她肋间穿过,紧紧圈着她的腰。
她默默地将被子盖了回去,然后拧着秀气的眉毛思索,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明明记得给叶鸣赫按完头后,自己睡在小榻上了呀。
“醒了?”
叶鸣赫的声音近在咫尺,苏念身子不由一僵,低声道:“我怎么跑过来了?”
“是……”叶鸣赫忽然想起第一晚,她要睡他的床上,他却无情地把她轰了下去,此时说是半夜没她睡不安稳,便觉面子挂不住,只得道:“兴许你睡习惯了,半夜迷糊着过来。”
“那我怎么越过你,睡到里侧?”苏念越发惊异。
叶鸣赫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只“嗯”了一声。他后半夜倒是无梦,起床之后也是难得的神清气爽,与苏念和外祖母用过早饭之后,就着人让纪冲前来。
纪冲昨日挨了揍,大伤没有,全是在脸上挂彩,青一块紫一块,一边脸颊跟塞了一个核桃似的肿着,还有一只眼睛不受控制地乱眨巴。
他自诩美男子,这副模样自己都嫌弃。
要不是叶鸣赫叫他,打死他都不出门,出门还得跟个娘们一样戴一顶帷帽。
到了将军府,叶鸣赫没有在正堂见他,而是他那个二楼寝阁。
他素来不让外人踏足寝阁,纪冲内心不由古怪。
“表叔叔,不知找侄子何事?”纪冲规规矩矩地揖了一礼,比以往的姿态更谦逊。
他还是挺心虚的,昨日见了苏念后,被她的话激得失去理智,也没多想,就把苏念拖拽到马车里,后面具体要干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回府后想着就有些后怕,毕竟才给叶鸣赫承诺再不纠缠苏念。
“将帽子摘了!”叶鸣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