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2/2）

穆道临讨了个没趣，瞧着外面天色，东厂也该换班了，啧啧两声从小门去了，隐约落下两句“白头偕老”，

阮卿擡手将手里的茶碗往那儿扔去，砰地一声，碎开在及时关上的门板上。

裴一远前往边疆一事定然是经了皇帝允许的，但皇帝后半夜又陆续召见了数个位高权重的裴家对立面，那意思就很明确了，卸磨杀驴。

诚如昨日所说，边疆七城是大周百姓心中横着的一根刺，若是收复的机会断送在当今，即便文武百官碍着皇权不说什么，后世史书上只怕也得给他排个昏庸名头日日唾骂，可真到了那时候，裴家两位将军在这天下百姓中便风头无两，谁还记得他这个皇帝？

皇帝自然也是这么想，既想要好名头，又想要说一不二的一言堂，既要有要，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阮卿冷笑一声如此想到。

她走到桌几边修书三封，一封派人送到武安伯府，一封送到了梁晓初府上，还有一封，快马加鞭往彭州赶去了。

夜里春风阁的四周无声散落十数士兵，落在茶棚弃屋和阁中。

-

小年过去不过七日便迎了大年，边疆大战，今年的年本是紧绷的，却在大年前夕一封捷报快马加鞭从边疆传来，边疆七城已有一城重新回归大周，举国欢庆。

阮卿坐在屋里也听着高兴，提着两壶阮鸿铭珍藏的老酒去了裴家府上，只见到裴母的身影。

“来啦？”裴母亲亲热热拉着她坐下，“你爹和老裴不晓得去哪里了，大过年的也不回家。”她笑道，“前段时间倒是裴衡那死孩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阮卿温声一笑：“如何算是麻烦，现在好好的便算不得麻烦。”

裴母欸了一声，看到阮卿脚边提的酒，哟了声，“这是春花醉吧。”阮卿嗯了声顺势提起来递到裴母手边，她端起来上下打量一下，笑弯了眼，“这是阮相珍藏吧，你就这么带出来了？”

“父亲不喝，放着也是放着，听说伯母在边疆能喝倒一军队的男人，想着您莫约也是爱酒，便找出来带来送您了。”阮卿道。

裴母大笑两声，将手上珠翠褪下挽起袖子唤了侍女拿碗上来一饮而尽，“好酒！”她眼睛一亮，“边疆酒烈归烈，没什么余味，这春花醉不愧是名酒啊，够烈够味。”她看向阮卿，“你酒量如何？”

“还行，与伯母不能比。”

裴母嗨了声，又唤了碗来给阮卿倒上，“大年嘛，能喝多少算多少。”

外头落着雪，一碗接一碗的春花醉在后院的亭中三巡见了底，裴母望去地上几个空酒瓶，指了指嘿嘿笑，“卿儿瞧，喝空了，你爹到时候回来要骂人。”

阮卿此时也有些不清醒，趴在冰凉的桌上发散一些热度，脸上酡红，思绪也慢了不少，听到裴母的话好半天才拉着声音道：“啊……他不喝酒……发现不会的。”

话都不会说了。裴母被她逗得笑，“你是没见过你爹年轻的样子。”

“……嗯？”阮卿迷蒙着眼，大脑行迹缓慢地转动。

“你爹啊，年轻t的时候比裴一远还倔，最爱喝酒，在京城那福德楼上设赌局喝了三天三夜，就赌他最后能不能站着下桌。”裴母又喝了一碗酒，嘿嘿一笑，“你猜最后怎么着？”

“嗯？”

“赢了个盆满钵满，一夜让一堆富家公子输了裤衩！”裴母拍腿大笑，又渐渐小声了下来，“不过自你娘去世之后……”她叹了口气，“罢了，当我醉了说胡话吧。”

阮卿趴在石桌上，思绪缓慢地将每个字听进耳边，好一会才重组听懂这话，她吃吃笑道：“还挺有意思。”

“可不是嘛……听说边疆补给断了，朝廷以大雪封路为由断了供给，也不知会如何。”裴母长叹一声，也跟着阮卿趴在桌上，半阖着眼似睡非睡。

皇帝既想看到边疆收复，又不想看到边疆在裴一远手上收复，想了这么个损招。

阮卿轻笑一声：“封不住的。”

裴母不知何意，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便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只剩外头雪沙沙落着。

-

边疆苦寒落了大雪，大年这天除了一些半军分量的干粮就只剩下一些暖身的酒，就这还是附近几个城早已遭灾的百姓一点点挤出来送到军中的，忧心边疆战士大年吃不上一顿好的。

“将军，今日粮食实在已经没了怎么办？”陈叶刚从后勤回来满脸惆怅。

裴一远看着面前错乱的沙盘紧紧拧着眉，“军中将士什么反应？”

陈叶沉默了一会缓缓道：“将士们倒是没说什么，让我替他们祝将军新年快乐。”

闻言，裴一远慢慢呼出一口气，擡手在眼睛上重重揉了一把，哑声道：“把剩下的军粮都煮了吧，大过年的总不能让打了一年仗的将士们吃不上一口热乎饭，我就不吃了。”

“将军可是！”

“去吧。”裴一远摆摆手，正要出去，就见一个小将一脸喜色连滚带爬跑过来，“将军！将军！”

“什么事，这么不稳重。”他眉头一皱，正要训斥，就听小将大喊道：“补给！补给来了！彭州来的补给！”

彭州，是阮卿大哥的地。裴一远一怔，铺天盖地的思念卷席而来，没分明才半月未见，却好似过了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