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2/2)
“剑尊所言没错,是我的错我自然认罚,距回宗门还有两日,我想去看一位故人。”
她顿了顿,试探道,“若您有事可先回宗门,不必等我,待我回去自会前往诫律堂领罚。”
楚长渊瞥她一眼,转身继续向外走去,“他在哪儿?”
沈寄雪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在雁云城。”
张佑德曾给沈寄雪写过一封信。
松鹤院只剩下沈寄雪一人,他怕她心生死志,于是一番劝说之后,还提到自己在何处落脚,希望她有机会能来看看自己,也算是让她知晓,这世上还有人惦记着她,要好好活着。
“我那日将你送去客栈时,真是吓坏了,”张佑德抹去眼角泪意,“幸好有各位仙师倾力相救,这才让你捡回了一条命啊!”
“也该谢谢您,”沈寄雪笑了笑,“若非您冒着危险将我送去客栈,恐怕也没有今日的我了。”
张佑德叹了口气,“若是夫人和t少爷还在,一定很为你高兴······”
楚长渊坐在一侧,静静听他们二人叙旧。
脑海中渐渐勾勒出那个尚未经历生死、颇为稚嫩的沈寄雪,她天真赤忱、活泼开朗,甚至会心疼一个刚见面的瞎子。
寒冬里的梅花雪水、初春时的桑葚酒、夏夜中的荷灯,再加上那个她口中温柔且待她极好的大少爷,较之曾经遭遇饥荒时的奔逃,真是美好犹如幻梦。
怪不得。
对她来说,林墨芝是她费心捧在手中的盛夏冰块、冬日暖炉,是曾经破碎飘摇之中唯一的安稳。
而林水御不仅打破了它,还彻底碾碎了它。
心性测试幻境中,那插入“他”身躯的六道冰棱,一点儿也不为过。
“我找人画了夫人和少爷的画像,给他们和绿漪、许昌也都立了牌位,去祭拜一下吧,”张佑德笑得眼角褶子都挤在一处,“他们见你去看他们,一定很高兴。”
“好,”沈寄雪起身,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楚长渊,“劳烦您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还特地说了句,“不会让您等太久的。”
楚长渊回神,松了松不自觉收紧的指尖,将那个险些被捏碎的茶碗放回了桌上。
他听出沈寄雪话中的未尽之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不会太长时间,大约是不想让他跟着去。
楚长渊直觉这与她隐瞒之事有关,随即起身,“我与你一起去,既然来了,不上柱香未免失了礼数。”
沈寄雪一怔,想要开口阻止,却听张佑德一口答应。
“您说的是,”张佑德笑道,“往后阿雪还要劳您多费心。”
他将楚长渊认成了沈寄雪的师尊。
沈寄雪原想反驳,却听楚长渊应了一声,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也就这般含糊过去。
楚长渊颔首,“您客气了。”
张佑德修为不高,只是个筑基修士,但在林家做了多年管家也有些身家,半年前携妻小落在雁云城做起了生意,如今越做越大,很是富裕。
祠堂设在西面,其间摆设格外讲究细致。
沈寄雪在等人高的两幅画像面前站定,那画像一看便知出自名家之手,仅凭张佑德的口述就能画得这般相像。
她细细看过,眼中满是留恋,擡手接过张佑德递来的三炷香,她缓缓跪下,高举祭香、深深拜了三拜。
“夫人、少爷、绿漪姐姐、许大哥,我终于为你们报仇了。”
楚长渊察觉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看过去时,见她跪拜处有几滴水痕,微微一怔。
旁人辱骂、险些丧命、大仇得报时她皆未流泪,如今只不过是拜祭旧主,便这般伤心。
待沈寄雪退开,楚长渊走进祭拜时才看清那副画像。
林墨芝一身月白衣衫,并无白纱覆眼,反而一双眼睛微微含笑,唇边皆是与他截然不同的温柔神色。
可······
为何此人与他有三分相似?
他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神落在画上时,有多么冰冷。
沈寄雪立在侧边,楚长渊看清画像时的神色一览无余。
既然怀疑她有“秘密”瞒着他,那她便为他精心设计一个,让他亲眼看看,他千方百计想知道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不知他可还满意?
此刻,一切想要接近他的设计筹谋都有了解释。
即便楚长渊对那日她特意闹大事情、引来诫律堂之事有所察觉,这副画像上的脸也足以说明所有。
她之所以千方百计地接近他、吸引他的注意,都是为了他那张与林墨芝有几分相似的脸。
楚长渊对她的“偏爱”实在太少,若非她次次制造机会,他们恐怕数十年都不会见上一面,根本不足以让他真正动情。
若要动情,该先有浓烈的情绪才对,而现在她便是给他下了一剂猛料,好好让他尝尝被所“偏爱”之人当作替身的滋味。
不知这位沉闷无趣、冰冷无情的剑尊,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