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奇幻 > 掉马后他悔不当初 > 爱恨嗔痴

爱恨嗔痴(1/2)

目录

爱恨嗔痴

“是师兄他们!”

女子的惊慌声响起,叶景策揽在其肩上的手一僵,下意识擡首向洛子羡的方向去看,见他静静地望着响箭的方向,眼中晦暗不明。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这局势恐怕就是他想要的!

叶景策咬了咬牙,同洛子羡对视一瞬,后者垂了垂眼,沉默地瞥开目光。

“怎么办!不知道现在赶过去可还来得及!”沈银粟急得有戏语无伦次,开口便想同洛子羡借兵,只可惜话还没出口便觉自己被人勾腰抱起,直接坐落在马上,不及回首,就觉身后传来温暖结实的触感。

“北路军听令!随我前去西路支援!”

男子朗声高喝,身后一众兵马立刻传来应和声,叶景策有意向洛子羡看去,只见这人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一幕,幽暗的目光犹如死寂的寒潭。

他过于镇定了。

叶景策心中弥漫开不好的预感,随即话不多说,拉紧缰绳便快马加鞭地向西路赶去。

马蹄扬起层层雪粒,寒风如利刃般刮过,阴云之下,细微的雪花轻飘飘地落下,寂静无声。

山间响起苍鹰的嘶鸣,肃杀的寒风穿过,西路的谷中犹如厉鬼哭嚎,沈银粟慌不择路地环顾着,终于在一片纷乱的马蹄印附近看见隆起的高坡,坡上残留着破碎的衣角。

“阿策……阿策,在那儿。”紧攥的指尖有些发白,沈银粟自己都未曾留意话语间的忐忑,只恍惚地跃下马,略有些腿软地向高坡处走去。

这里太安静了。

是屠杀过后的,了无生气的安静……

叶景策脸色铁青地跟在沈银粟身后,见她踉踉跄跄地向那高坡处走去,一双眼直直地盯着一处,脚下毫无章法,不等走了几步,便小腿一软,直接绊倒在雪中。

“粟粟!”

叶景策惊呼一声,大掌方握住沈银粟的手臂,就见沈银粟木然的眼睛忽然动了动,随即用力甩开他的手,低头对的面前的雪堆拼命挖了起来。

“粟粟!粟粟!”

叶景策急声喊着,沈银粟头也不擡地翻找着,直至将埋在雪下的面容露出,才呆滞地停下手,脱力般地跌坐在地。

那是个孩子的尸体。

沈银粟静静地想着,她似乎对这个孩子是有一点印象的。

鸿鹄堂的学子,今年不过十二,该是正好的年华才对,何故长眠于此?

沈银粟慢慢蜷起身子,冻红的指尖颤抖地抚上尸体一侧的雪地,一点一点地小心挖找着。

一具,两具,三具……无数具……

见过的,没见过的,似曾相识的,格外熟悉的……

无一生还。

沈银粟跪在雪中低垂着头,肩膀抖地分外厉害,长发凌乱湿哒哒地贴在脸侧,她不知疲倦地挖找着,眼神憔悴麻木,指尖的血迹和尸体上的混在一起,在一片雪白中格外红艳。

营中数百将士在纷飞的雪中沉默地看着,叶景策蹲身在沈银粟身侧,几次抓住她满是伤痕的手出口相劝,却又被她视若无睹地甩开,继续埋头去挖雪下的尸体。

高坡处似有异动传出,沈银粟挖找的手顿住,擡眼匆匆寻找着,察觉到位置,忙将手从叶景策掌中抽出,踉跄地向高坡处跑去,双膝跪在坡前俯身翻找。

“将军,我们现在去追赶阿权那群人可还来得及,若来得及……”

有士兵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不等把话说完,便被叶景策开口打断。

“已经来不及了,”叶景策盯着沈银粟的背影缓缓开口,“把这些尸体好好安葬吧。”

“是!”士兵应下,叶景策垂了垂眼,静默地走到沈银粟身后。

他看着她将尸体脸上盖着的雪轻轻扫开,俯身抱住紧闭双目的温良,那白雪早被赤红的血液浸染,温良的身体下似乎掩埋着什么,在发出微弱的响动。

温良身下的积雪被扫开一角,露出姑娘的半张脸,她的眼睫上挂着风雪,黯淡灰败的双目茫茫然地望着天空,脸上斑驳的血迹还在流淌,见了沈银粟,像是终于有了一丝神智。

“师姐……师姐……”

姑娘哽咽出声,胸口剧烈起伏着,四肢却被温良紧紧压在身下,半点动弹不得。

谁也未曾想到,这场赶尽杀绝的死局中,唯一活下来的,居然是被温良用身体护住的姑娘的。

温良的性格何其软弱,沈银粟几乎无法想象在最后一刻,他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敢挡在红殊面前。

“师姐……带我走,带我走……带我回去。”

红衣姑娘一字一句地念着,好像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哭着向人乞求。

“好,好,我们这就回去,师姐带你回去,回去帮你治伤,回去帮你报仇。”

报仇?

红殊的眼泪忽然不受控般地流出来。

报仇……杀谁?杀了洛子羡吗?让她的师姐,亲手杀了自己的二哥吗?

怎么可能啊,怎么可能啊!

他们身上还维系着骨肉亲情,维系着大殿下的嘱托,维系着大昭的江山社稷。

他们是割不开的绳索,她怎能将真想告诉她的师姐,让她陷入两难之地啊。

红殊忽然咯咯笑起来,眼泪大股大股地涌出,过往的一切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她茫茫然地想起那个潇洒不羁,总是逗着她玩的俊朗男子,他给她买任何想要的东西,跟她说莫名其妙的话,她觉得那就是好人。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心中好像有什么在生根发芽。

她觉得胸腔拥挤地难受,喜怒哀乐,爱恨嗔痴,全部都拥挤在一起,在她的心口压迫,紧缩,崩裂。

恍惚的一瞬,她好像什么都懂了。

沈银粟和师兄们予她的亲情,叶景禾予她的友情,洛子羡予她的……或许存在过一瞬的,微薄的爱。

可惜她刚懂了这情,便已经生了无解的恨。

红殊定定地看着沈银粟,豆大的泪珠话落,她艰难地摇头。

“不,不回去那里,也不回去京都,京都的人太过凉薄……”她喃喃道,“京都……不是个好地方……”

“好,好,去哪里都好,师姐带你回去。”沈银粟连连点头,脸上早已不知是紧张激动的汗水还是肆意流淌的眼泪。

她看着怀中的红衣姑娘,她盯着她的双眼,望着那双曾经纯粹澄澈的目光被打碎再拼凑,脱胎换骨,有了愁与恨。

“阿策,带着军队回营吧。”沈银粟的声音干涩麻木地传来,她心思机敏,如何能察觉不出这全军覆没下的异常,只是她无瑕顾及,她迫切地要将红殊带走。

带去哪里都好,去远方,去能让她无忧无虑的地方,去远离这权利漩涡的地方。

“阿策,带他们走吧,这里的人越少越好,你不用管我。”沈银粟低低念着,“如若有人问起,就说今日西线,无人生还。”

沈银粟说着,叶景策自知她什么意思,洛子羡想让这群人全军覆没,自然不希望会留下活口,更何况这活口是红殊,如若被洛子羡知道,只怕是会想尽办法将其带回,故而绝不能让人知道红殊还活着。

“我知道。”叶景策应了一声,艰难地迈步回去,将马留给沈银粟后,率军回去大营。

晚些时候的大营燃起了篝火,欢呼雀跃的将士围着篝火谈天说地,酒气浓重,人人都知五道峡之战一旦取胜,嘉楠关便已是囊中之物,大昭共有三关难破,而今已占据两关,可谓是已经占据了半壁江山,回京指日可待。

军队行至营前,叶景策翻身下马,刚落脚在地上,军队便被营中将士簇拥着包围。欢笑声中,叶景策下意识向洛子羡的营帐看去,见那营帐立于人群之外,帐中火光熹微,竟显得格外安静寂寥。

他以为他已经愿意放过那些人了。

拨开人群,叶景策径直走向洛子羡的营帐,帐中一点声音都没有,和热闹喜悦的大营犹如两个被隔绝开的世界。

他不知道掀开帘帐会看见一副什么样的场景,甚至没想好同他的第一句话说上什么。

他只是下意识地走过来,恍惚地听着士兵的通报声,然后听闻帐中传来男子的声响。

“阿策,进来吧。”

掀帘走进,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叶景策皱眉看去,只见帐中昏暗,燃着两盏微弱的灯火,幽暗的主位上,他辨不清那人的神色,却能敏锐地察觉到那人身子懒散,是在强撑着面颊盯向他的。

帐中寂静得可怕,酒气辛辣浓烈,叶景策静静望着那高位上的男子,片刻,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总叫人辨不清是真是假。”

这话似乎也只是无意识出口,连他自己都未曾想到最先说出口的竟会是这样一句话。高位上似有低低的笑声传来,叶景策擡眼看去,见洛子羡的眼中噙着疲惫笑意,语调轻飘飘的,像裹了棉絮。

“我待你,自是真心。”洛子羡痴笑着放下酒杯,叶景策深深沉下一口气,静默道,“不问问西线如何吗?”

“阿策,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洛子羡声音淡淡,叶景策苦笑出声,“所以你对如今的结局很有把握,你确信不会有人活着回来,对吗?”

“他们是谁的弟子,该不该活着回来,阿策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清酌已沉寂数十年了,他若真有反心,早早便会相助于梧国,何至于今日仍旧隐姓埋名!”

“他没有反心,可他能保证他的弟子没有吗!就算他的弟子没有,他能保证他的徒子徒孙没有吗!”洛子羡闻言冷笑起来,持杯一步步迈下台阶,慢条斯理地将酒杯递去后,擡眼,冷寂的眸光紧紧盯着叶景策,“阿策,你也看见那日温良的驭鸟之术了吧,若我没猜错,你应当比我更清楚那技法最初是用来做什么的。”

“那技法,本是是军中与埋伏的细作联络时使用的,当初大昭与梧国开国战争时,你们叶家没少吃这技法的亏。”洛子羡微微擡眼,盯着叶景策慢声道,“阿策,谁敢保证他日,怀有这技法的人,不会再次相助与敌军?再次相助于梧国?今日他们之中有出卖我军的叛徒,有与我等为敌的林行,他日便可能涌现更多试图搅弄风云之人!”

“所以你不光杀了祝无声等人,就连鸿鹄堂的那群孩子也一样下了死手,为的就是斩草除根,断绝一切可能。”叶景策擡眼看去,一字一句道,“可是洛子羡,那群孩子才多大啊!他们不过是想看一看战场,想将来建功立业,守家卫国,你何故于如此!”

“但你也不能确定他们之中是否有人已经学了那些技法,也不能确定他们将来是否有不臣之心,不是吗?”洛子羡垂了垂眼,叶景策气极反笑,“就为这一个可能?”

“对。”洛子羡嗤笑一声,“就为这一个可能。”

帐中安静一瞬,灯花炸响,光影摇曳,帐外的笑语声一阵高过一阵,帐内却是压抑至极,烈酒的气息浮动,争吵声留有余韵。

“阿策,你应当明白,我不会给大昭留有任何隐患。”洛子羡缓缓转过身去,声音低微,像是呢喃,“今日是放弃她,放弃他们,明日或许是放弃哪个亲人,哪个臣子,只要是对大昭有利,我什么都可以割舍,哪怕我自己,也一样能够摒弃。”

颀长的身影隐没在暗处,洛子羡擡脚,一步一步地向高位处迈去,黑金色的外袍在烛火下发出星星点点的碎光,他沉默的,孑然的背影忽然让叶景策觉得陌生,似乎在他的印象中,这人该是穿着身月白色的锦衣,摇着把招摇的扇子,清风霁月地对着人笑。

“阿策,明日陪我去郊外打马吧。”

“阿策,你见没见过兵部尚书家那儿子啊,哈哈哈哈,笨得好笑,昨儿见我一口一个三殿下,那态度恭敬得我都不忍心骂他,谁跟老三那蠢货像啊!”

“阿策,阿策,鸿运馆出了新酒,我请你去喝,怎么样?”

……

无数纷杂的,少年的声音充斥在耳边,叶景策缓缓擡首看向面前高位处站着的男子,他的半边身子隐匿在阴影中,神色疲倦又寂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