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抱一抱我(1/2)
你抱一抱我
冷。
刺骨的冷。
好像周身的空气都被冻结,血液一寸寸凝住,化作血红的冰锥穿透皮肤,利刃般将血肉剥开。
头脑一阵剧痛,双眼竭力睁开一丝,似乎被黏腻猩红的液体糊住,绰绰黑影,红白交织,耳边充斥着金属的嗡鸣声。
又累又困。
叶景策茫茫然地想着,四肢百骸的剧痛瞬间涌上,他僵直着不敢动,轻微睁开的眼睛涣散地盯着头上的枝叶,透过缝隙,窥见一丝光亮。
这是哪里。
叶景策胡乱想了一瞬,兵戈声在脑中回响,钻心的痛楚从身体各处传来,指尖似乎已经麻木许久,在一众争先恐后的痛苦中,它毫无知觉,只在叶景策艰难侧首看去,见其身下的血水汇成蜿蜒的直流,顺着手臂淌下,浸过指尖时,方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手指还能动。
山下的树木冬日也有绿意,层层绿荫遮挡,让他不辨日月,唯见那一丝光亮泻下,才让他恍惚意识到这是白日。
心中这一口气缓下,困意顿时又袭了上来,他的身体沉重又疼痛,好像每一个关节都断开不得动弹,身下的雪冰冷又柔软,似乎这样不动才是舒适的,只要合上眼睡去,身体就会像在云层中一样轻盈。
叶景策昏昏沉沉地想着,眼帘慢慢垂下,却也冥冥之中惶恐着,心中的不安感愈演愈烈,终于在将要合眼之时,颤抖的手虚虚抓住身侧的短刀,拼力握住刀刃,瞬间的刺痛猛地袭来,清醒在脑中占领刹那的高地。
不能睡!不能睡!睡了就醒不来了!
叶景策的眼睛再次艰难睁开,环顾四周,微微擡起自己僵硬的手臂,断裂般的疼痛瞬间袭击大脑,让他控制不住地嘶吼出声,眼中下意识弥漫出水光。
疼……好疼!
咬牙用掌心撑住地面,叶景策浑身都疼得颤抖,支着身子刚缓缓站起,双腿便猛地一阵刺痛,身子无意识地向前倾去,重重摔进面前的雪中。
四体百骸的剧痛倏地一起涌来,叶景策的眉头紧锁在一起,喉中发出难抑的痛楚声,翻身仰躺过去,胸口沉重的感觉终于有了略微的减轻,他大口地呼吸着,迫使着头脑维持清醒。
不行,不可以留在这里,他要回去!
他答应好沈银粟要平安回去,不会让自己出事的,他不能失言,他要回去,他爬也要爬回去!
叶景策垂了垂眼,微微挪动着手指到腰间的绳结处,忍着痛楚勾住绳结,吃力一拽,将身上厚重的甲胄解下,身前的重量霎时减轻,闷闷的疼痛也瞬间尖锐起来。
护心处的甲片已经碎得七零八落,叶景策大喘了几口气,仰头向四周扫过,见附近的雪地中埋着跟粗壮的树杈,挣扎着翻过身,拖着沉重的身子向树杈处竭力爬去。
身后的血迹蔓延开一路,紧握住树杈,叶景策撑着其缓缓站起身,虚浮地走了几步,又重重摔倒,随后再挣扎着爬起。
没关系,一步步走,总能走出去的,他要被人发现,他要回去……
叶景策紧紧攥了攥拳,伴随着一声声沉闷的响动,沉重的身子淌过积雪,向着远处慢行……
“扑通——”
跪地声响起,帐内军医盯着眼前昏睡的女子,心中长叹一口气,挪动着膝盖面向一侧坐着的洛子羡,军医小声道:“启禀殿下,郡主虽有些低烧,但并无大碍,臣一会儿命人熬些安神药送来,郡主喝下后多加休息,莫要再耗费心神,如此几日便会康健了。”
“眼下这般场景,她怎么可能不耗费心神。”洛子羡摇了摇头,侧目看向不远处桌上放着的满是血渍的银枪,那枪身镌刻的纹路已经被暗褐色的血迹浸透,远远放着,便能闻到上面的血腥气。
“殿下,这是属下沿着郡主指示的路线在山下找到的,您看……”
士兵声落,洛子羡的眼神暗了暗,山下……若本就重伤再落至山下,只怕是……
脑中正思索着,耳边少女一道惊呼声传来,红殊急急向沈银粟看去,小声道:“小师姐,你醒了!”
榻上的女子闻声愣怔了一会儿,缓缓支起身,沉默地看向一侧的长枪,片刻,轻声开口道:“二哥,我知道你们现在不应在此久耗,但……能不能让我留下,旁人不等他没关系,可我总不能不等他。”
“好,好。”洛子羡慌忙点头,低声道,“我留下士兵帮你找,你找多久都可以,不用担心前线,我会守好一切,你只管慢慢来,不着急。”
“多谢二哥。”沈银粟盯着那杆银枪淡淡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要找到他。”
嘉月关境内又开始下雪,洋洋洒洒地落下,覆盖了整座城池。
沈银粟原来不懂叶景策为何不喜欢雪天,如今再见下雪,心中却也莫名开始抵触。
崖下的地域太过辽阔,她率领将士四处搜寻两日仍旧无果。夕阳渐渐没入地平线边沿,残红的光洒落在莹白雪上,将死寂的林中染上几分生气。
四周依旧是雪中苍翠,一眼望过去,不见参差。沈银粟方勒马站住,便听不远处也传来兵马声,微微侧身望去,但见朝中兵马竟也出现在林中,正四处搜寻着什么。
“快点找,必须赶在定安军前找到他!”
为首的士兵声落,沈银粟握着缰绳的手慢慢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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