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动(2/2)
“以阵攻之?确实可以一试。”沈银粟眼神微微顿了下,随即淡声应下,俯首拆落叶景策腰间的绷带,见其腰腹处的伤口因被雨水浸湿,已有些浮肿之意,顿时埋怨地向他瞥了眼,擡手去药箱里拿出另一罐膏药,指间沾了一些便要向撕裂的伤口处涂。
冰凉的药膏沾染上滚热肿胀的伤口,激得叶景策眉头微微一皱,双臂撑着床榻下意识便要向后躲,却被沈银粟眼疾手快地攥住手腕,杏眸向上撩了一眼,小声道:“又躲,阿策,你就这么怕上药?”
“我不是怕上药,我是……”叶景策欲言又止,脑海中浮现出方才沈银粟伏在自己肩头细细擦药的身影,莹白纤细的脖颈,如熟透的果子般饱满红润的耳垂……
女子身上的药草香萦绕在鼻尖,温润柔软的手指按在微麻的伤口处,他这腰腹本就比肩颈处更为敏感,滚热身体上柔软的凉意缓缓轻抚,叶景策光是想想都觉得酥麻得煎熬。
可这原因也太难以启齿了。
手指蜷了又蜷,叶景策的耳垂红得能滴血,擡眼,正对上沈银粟一双澄澈又好奇的眼睛,沉默片刻,叶景策认命般地扯出个生硬的笑。
“……对,没错,粟粟你说得对,我就是怕上药,上药伤口会疼,我怕疼。”
“怕疼也要上药啊,届时若是伤口腐坏,就算是小伤也会伤及性命。”沈银粟低声教训着,叶景策微微颔首,却一只手将沈银粟的掌按住,另一只手主动接过膏药自行涂抹。
他的手法远不及沈银粟的细致,胡乱涂抹一番,力道没轻没重,碰疼了也只是皱了皱眉,又快速地缠上绷带打好绳结。
歪歪扭扭的绷带打得丑陋至极,沈银粟抿了抿唇方要去说,擡头却正对上叶景策笑着扬起眉,脸上斑驳的血迹还没擦干,脏兮兮的面容上满是明朗。
“粟粟,看,这点小伤不碍事的,缠几下就不出血了。”
“你就不能小心些缠,爱惜一下你自己!”沈银粟被气得骂了一句,看了看丑陋的包扎又瞧了瞧叶景策没心没肺的笑,撇了撇嘴,将洗好的新帕子一把甩在面前之人的脸上,赌气地擦拭着。
手上的力道愈重,沈银粟垂眼不去看叶景策投过来的目光,只盯着脸上的血迹面无表情地擦着,只待彻底出了气,方要将帕子放下,便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手握住,接着便是那手的主人顺势一拽,自己便不受控地向前扑去。
坚实的臂膀轻轻抱住她,头顶传来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笑意。
“不要同我生气嘛。”
“那你之后就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沈银粟恼了句,听头顶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回应声,方略略放下心来,额头轻递在叶景策的下颚处,“阿策,许是我太过懦弱和胆怯,这几日我在营中医治士兵,梦中尽是他们血淋淋的样子,我目睹他们一个个倒下,心里居然有那么一丝卑鄙的庆幸,庆幸梦里倒下的那个人不是你。”
沈银粟低声道:“阿策,我之前没上过战场,今日得见沙场残酷,人命脆弱,但求你万事小心,顾好自己。”
帐内火光摇曳,二人的呼吸声咫尺可闻,叶景策静默地听着沈银粟把话说完,眼睫微微颤了下,在明亮的眼中洒下一片阴翳,片刻,扬眉笑了笑。
“放心吧粟粟,我惜命得紧,我还等着我们大婚呢,怎么可能轻易把自己的命交出去。”
“那就成。”沈银粟淡淡道,“负责你若出了点意外,我还要费心找个二婚夫君,毕竟委屈谁都不能委屈了自己……”
“啊?”叶景策惊诧出声,沈银粟见状轻笑起来,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抱了抱,未等放下手,便听帐外传来侍从的低呼声。
“将军,热水备好了,您要现在沐浴吗?”
“对。”叶景策应了一声,沈银粟擡头盯了他两眼,蹙眉疑惑道,“阿策,你身上那么多伤,不宜碰水,沐浴更是不便。”
“那也不能一直一股血腥味啊,只能尽量避开伤口。”叶景策叹了口气,双眼却突然亮了一瞬,眨眨眼,无助地向沈银粟望去,“不过粟粟说得也对,我自己沐浴实在是有些不便,若有人相助就不一样了……”
叶景策的这点心思尽数写在了脸上,沈银粟的眉心狂跳了两下,目光上上下下地扫过叶景策,不知是想到什么,脸色倏地一红,指着叶景策磕磕绊绊道:“切,你想得美!别以为我听不懂话里是什么意思!我不会像上次一样被你骗了!”
“粟粟,我说什么了呀?你怎么急了?”叶景策双手撑在榻边,扬首盯着身前站着的沈银粟直笑,歪头故作好奇道,“粟粟,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让手下士兵帮我洗一洗,你脸红什么?”
“你管我脸红什么!好好洗你的澡,要是没把这一身的血腥味都给我洗干净了,明天就别想靠近我!”沈银粟咬了咬牙,擡腿便走向帐外,听闻身后压着的低低笑声,额间青筋跳得更欢,掀帘正遇上擡水来的侍从,盯了眼其手中的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备这么多水,他是要洗澡还是游水啊!”
这……这还多吗?
侍从干笑了一声,不等解释,便听帐内传来男子声响。
“青竹,把水端进来吧,你也留下帮一帮我。”
“是。”被唤作青竹的侍从对着沈银粟低了低身,见其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便小心得挪动着脚步端着水步入帐内。刚走了没几步,又听外面传来细微的声响,这次外面的女子倒像是不气了,声音低低,似是吩咐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