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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宫变(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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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阳公主语无伦次地在嗓中呜咽着,沈银粟轻声安抚了几句,拿着干净的帕子将她的手擦干净,随后起身看向那俱倒下的尸体。

她们寻的路本就偏僻,这附近刚好有处荒废的花园,不若先将这人扔去那里。

沈银粟想着,扶起灰衣侍从便擡脚过去,宣阳公主虽精神恍惚,却极为听话,只默不作声的跟着,一双失神的双目愣怔地看着沈银粟将那人安置后,回首看向她。

“宣阳,你还要不要去看你父皇。”

“……要。”宣阳公主声音颤抖,目光游离后又汇聚,总算勉强找回一丝神智。

昭帝的寝殿外早换了一批侍从守着,宣阳从食盒中拿出早早备好的婢女服饰,只待晚膳侍从换岗,婢女进寝殿送膳时和沈银粟悄悄混入其中,小步迈进寝殿内。

殿内,烛火昏暗,香气氤氲,趁着婢女们摆放饭菜的空当,宣阳和沈银粟藏至屏风后,小心环视着屋内。

昭帝寝殿内的侍从早被高进撤得干净,偌大的殿中唯有昭帝僵硬地躺在榻上,鬓发皆白,满面颓唐。

关门声想起,待门外脚步声渐远,宣阳扶着屏风,悄声走至昭帝榻前。年迈的帝王疑神疑鬼的半辈子,到最后仍旧逃不过被人软禁,躺在榻上纹丝不动的结局。

“父皇。”宣阳轻声念了句,见昭帝没有任何反应,求助地看向沈银粟,“姐姐,你瞧瞧我父皇好不好。”

储君未立,昭帝若此时驾崩,只怕这大昭大半要落入阉党手中。

沈银粟蹙了蹙眉,跪坐在榻前为昭帝诊脉,指腹搭在昭帝的脉搏上按压良久,沈银粟的眼神愈发暗了下来,宣阳公主殷切的眼神看过来,片刻,沈银粟擡眼,摇了摇头。

“中毒已深,能挺到今日已实属不易。”

“中……中毒?”宣阳颤声道,沈银粟微微点了下头,想起自己在静观寺时的诊断,如今看来那时并非是她多疑,是昭帝的确中了毒,而那时毒素尚轻,太医院的御医又早早被人买通,故而让她无法断定。

“姐姐,那……那我父皇就醒不过来了吗?”宣扬说着,眼圈开始发红。

“不,我会让陛下醒来的。”沈银粟摇了摇头,她摸得出昭帝此刻是靠一口气撑着,趁着他还有一丝生气,这继位之事必须定下来,否则阉党干政,后果不堪设想。

从食盒中拿出藏着的药箱,沈银粟抽出银针,起身将榻边的灯笼摘下,方要将银针放到火烛上去烤,却倏然间闻到一股极奇异的味道。

这就是她当初在静观寺昭帝屋闻到的味道!

原来在这里!原来在这里!

是蜡烛的烛芯!

用榻边烛芯里的药配合上屋内的的香料,怪不得洛子羡单独取来香料时她发觉不出任何问题,因为这原本就是配合着使用的毒。

沈银粟脸色煞白,出神间烛火险些烧到指尖,银针依次落下,沈银粟只觉手脚麻木冰冷,高进既能左右昭帝榻前火烛的这等小事,想来党羽早早就遍布了宫中上下,明面上是守正阁的那些大宦官,私底下是皇宫的每一个细微的角落。

银针扎下片刻,榻上的颓然之人似有悠悠转醒之意,枯枝般的手指微动了动,沉重的双眼睁开一条细微的缝。

宣阳见状忙探身过去,鼻头一酸,小声道:“父皇……”

昭帝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从宣阳扫向沈银粟,喉中发出微小的混沌的声响,嘴中却发不出半分声响。

“父皇,您病得很重,可高进他……”

宣阳公主话说至一半,沈银粟在旁理了理衣裙,忽然屈膝跪下,对昭帝深深叩首,随后起身,对上昭帝悲戚的目光。

“陛下所得之病,云安已回天乏术,实为云安无能。而今宫中局势紧迫,云安斗胆,想问陛下一事,关乎我大昭未来,还望陛下恕罪。”沈银粟声音微颤,在昭帝认命般地缓缓眨下眼,表示同意后,沈银粟咬了咬牙,伏下身子叩首。

“敢问陛下,让哪位皇子继位——”

话落,殿内静谧了一瞬,宣阳公主惊诧地望了沈银粟一眼,下一秒却反应极快的一同叩首,听闻头顶昭帝沉默片刻后,喉中发出呜咽之声。

沈银粟小心地擡起头,见昭帝浑浊的眼中露出悔恨之情,一道清泪流下,他甚至无法言语,只有手在空中凌乱的划着。

沈银粟僵直的脊背上全是冷汗,一双手迅速拽住裙角,拼命撕扯着,待撕落的裙角被满是勒痕的手掌奉上,沈银粟凛然开口:“还望陛下恕云安无礼!”

说罢,沈银粟擡手用针尖划破昭帝的手指,鲜血从指尖晕开,昭帝干枯褶皱的双手一笔笔划在衣裙的布料上,沈银粟和宣阳屏息凝神地望着,从头顶到脚底,一片发麻。

她们清清楚楚地看着昭帝耗尽全身力气,在布料上写下血书。

——玉

最后的一笔写完,昭帝的手颓然落下,沈银粟垂眼将衣角放入袖中收好,宣阳的脸上早布满泪痕。

“父皇……”

宣阳公主还欲开口,门外却传来脚步声,沈银粟闻声忙将宣阳公主带至屏风后,二人刚躲藏好,便听咯吱一声,有人推门进来,缓步行至昭帝榻前。

洛之淮的声音传来,带着漠然和死寂。

“父皇,您居然醒了。”

昭帝的喉咙顿时发出更大的含糊声,宣阳听闻便欲起身,被沈银粟一把抓住,死死捂住了嘴。

而今的宫中早已被洛之淮和高进控制,她们就算此刻救下昭帝,也无法让将死的昭帝扭转局面,而她与宣阳一旦暴露,便只有和昭帝同死的下场。

榻前,洛之淮缓缓蹲下身,盯着面前怒目圆睁的昭帝,忽然笑了起来,他年纪不大,笑起来时有几分孩子的天真,却又有着几分野狼的残忍。

“父皇没想到,最后来为您送终的会是儿臣吧。”洛之淮笑吟吟地打量着昭帝狰狞的面目,一双凤目眯起,纯真又无辜,“不过看您的样子,似乎对儿臣的出现并不满意。”

“但——”洛之淮拖着长调子道,“这么多孩子,您对谁满意过呢?”

“您嫌弃我怯懦卑微,洛子羡顽劣不好控制,洛怀琢愚笨急躁,虽然说他确实愚笨吧,否则也不会被高进利用这么多年,以为高进是真的支持他。”洛之淮满意地笑了笑,慢声道,“这么多孩子,您哪一个也没有真正爱过,就连真正敬您的洛瑾玉,您也一样忌惮厌弃。”

洛之淮平静道:“我在冷宫吃残羹的时候便想着,我这万人之上的父亲该是何等威风,可等我真正见到你的时候才明白,你自私又多疑,你当初以残害宫妃的名义将母妃打入冷宫,我还以为你有多爱自己的妃子,结果呢,这么多年,你又害了多少女人?沈皇后早逝,洛子羡的母妃被你强抢进宫,洛怀琢的母妃不过是你利用的棋子,这宫中的每一个女人,每一个孩子,都因你而痛苦。”

“你就是个刽子手。”洛之淮咯咯笑起来,指了指自己,“大刽子手教出小刽子手,父皇放心,我一定好好向您学习。”

“很快,您的其他儿子很快就会去找您的,还有您信任的臣子们,儿臣我都会把他们给您一一送过去的。”洛之淮俯身在昭帝耳边道,“儿臣,是不是很孝顺啊——”

洛之淮的声音在屏风外传来,宣阳公主被沈银粟捂着嘴,一双眼圆睁着,惊恐地听着洛之淮慢条斯理地低吟,他的每一句话都将她印象中那个沉默寡言的弟弟撕碎,他就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野狼,终于在这一刻才将真面目暴露在她面前。

宣阳的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一双眼中盈满泪水,她的嘴被沈银粟捂着,不能发声,只能紧紧攥着拳克制住自己的战栗,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血水顺着指缝往下流,屏风外,昭帝挣扎的声音不断,她闭眼就是洛之淮伸手捂死昭帝的样子。

硕大的泪滴落在手背上,沈银粟转头去看宣阳,她太听话了,不让出声就一定不会说话,脊背绷得笔直,眼泪止不住的落,却死死咬住嘴唇,一丝声音都不肯发出。

殿内安静下来,一片死寂,仿佛连呼吸声都停滞下来。

房门又被打开,来人缓步走至洛之淮身后,开口时声音尖细:“好孩子,和你的父皇道过别了?”

“道过了。”洛之淮笑起来,愉悦的声音中却带着一丝鼻音。

“那就好。”高进拍了拍洛之淮的肩,俯首轻声道,“那接下来,我们去和你的兄长们道别吧,然后是那些不听话的臣子……”

“好。”洛之淮擡眼,慢慢笑道,“我都听您的,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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