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田(2/2)
邓知县差点没气得背过去。果然是晋王带出来的东西,这嚣张的气焰与晋王如出一辙。
秦朗一行人将该抓的人都抓了起来后,邓知县则再次被陈善方带去了公堂。陈善方可不能由着晋王胡来,需得再审问一番才安心。
可等听了全程之后,陈善方也哑口无言。这人胆大包天想要谋杀当朝王爷也就算了,还伙同乡绅侵占百姓田产,抢下来的田多年不交税,涉及税款数额巨大。灵璧县的田,有一半儿都被他们给侵占了。晋王说他是土皇帝,还真的一点没有冤枉他。
陈善方质问时,邓知县依旧不服:“别人都能做,我便不能做?”
陈善方摇头:“你可真是死不足惜。”
邓知县扫过众人一眼,面带嘲讽:“我就不信你们名下没有隐田。”
整个大楚的官场自上而下没有几个是真正干净的,即便真干净,要么位卑,要么愚蠢,送到嘴的好处都不敢吃,实在是窝囊至极。
裴元珩看戏一般地转向陈善方跟陈诉。
陈善方恼羞成怒:“本官没有!”
裴元珩耸了耸肩膀,信不信就不知道了。
有关灵璧县官员私收隐田一事证据确凿,口供俱已画了押。陈善方算是看明白了,晋王还真敢管,这东西一旦泄露出去,晋王在灵璧县查处隐田诛杀贪官也瞒不住。传入京城之后,掀起的风浪必然更大。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京城自皇亲国戚到文武百官,用隐田避税是常有的事,晋王若是敢碰隐田,能不能保住性命都还是两说。
陈善方合上了口供,神色淡淡:“邓知县胆大包天谋杀王爷,就地处死吧。”
连邓知县都愣怔了一下,这人不是方才还替他求情么?
陈善方也没办法,两权相害取其轻。就地处决邓知县只会让晋王遭受言官非议,但是跟隐田沾上,可能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陈善方看向晋王:“王爷,动手吧。”
裴元珩心下诧异,他当然知道陈善方这么急着杀邓知县是为了什么,只是没想到陈善方竟然这么替他着想。想起自己跟秦朗弄出来的小报,裴元珩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了。
不过,这狗官本来就该死,裴元珩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下手一点也没含糊。
半日间,灵璧县官府便彻底洗牌,连顶头的知县都已经没了。邓知县家的一儿一女被陈善方下令追查,家中一应财产充公,跟着邓知县作奸犯科的知情者一应入狱,不知情的全都撵走了出去。
那份口供到底被陈善方给收了,转头就丢到焚香炉里。众人默默地看着陈善方的动作,并未阻止。有关邓知县等人的死因,陈善方建议裴元珩直接以“刺杀晋王”为由上一道奏章,决口不提隐田一事。
灵璧县相距京城甚远,主事者一死,日后也没能再拿隐田说事。
邓知县都已经杀了,更不用说方家人。裴元珩做主,所有沾了人命的方家人直接被处决了,方家几个主子是被拉到菜市口处决的。鉴于方家作孽太多,他们被斩首时还有不少人前去观刑。这事虽然在衙门里头闹得很大,但是百姓中很少有人知道方家究竟触了谁的霉头,只知道灵璧县似乎来了一位惩恶扬善的贵人。
不可一世的方员外到死时都没想明白自己为何能这么倒霉,他纵横灵璧县这么多年,一直不曾出事,结果就因为来了这么一个狗屁王爷,一时阴沟翻船,再无指望。方员外也不觉得自己有错,最多只是后悔自己没有做的再小心些。若是知道晋王来了灵璧县,他先忍耐两个月就是了,总不至于会落得今日的地步。
人头落地时,周遭爆发出欢呼声。为富不仁者不仅长寿,还能尽享富贵。似这般得到报应的,着实太少。
风波平息之后,裴元珩做主,将方家、邓家邓侵占的田地还给受害者,顺带还从抄家所得中挪用一部分作为赔偿。就连刘家都领到了一笔赔偿。
刘家人是知道前因后果的,但是不少受害者对此事却一直迷糊着,先前见方家倒台了,自己大仇得报,也没指望能将田拿回来。谁想这次竟如此幸运,县衙竟然将田还给了他们。这些人是近两年被占走了田地,有的已经被抢了十来年了。他们家中不乏有亲人被方家报复,有的亲人已经过世多年了。
想到自己的亲人因为这小小一张田契丢了性命,如今再次将其捏在手里,所有人都泪如雨下。
豁出命来守不住的田,终于还是回到自家手里,可是田产跟多年来的赔偿是能还回来,枉死的人又该何去何从呢?世间若是有公道,何不来得再早些?
裴元珩抱着已经能起身的阿鸾坐在县衙大院中,听着里头或是喜极而泣或是悲痛欲绝的放声大哭,久久不曾回神。
他穿的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
阿鸾回过头,小手摸着裴元珩的脸:“不回家吗?”
裴元珩不再做多余的纠结,道:“先不回家,带你去街上逛一圈。”
灵璧县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完了,新任的知县多半由安县丞担任,至于陈徊水,他打算找个机会调到身边来。他在吏部无人,许多事还得郑厌替他来办,实在是麻烦,日后若有机会还应在吏部多塞点人手才行。
商止如今已经也能走动了,裴元珩得考虑着启程回汴州。
刘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灵璧县,裴元珩并不打算将这小家伙带走,不过上次玉佩的事连累她受了罪,裴元珩便想着趁自己还在的时候带她多买点东西补偿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