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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章 第73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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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中的舅舅,就是徐长安了,刘娘子顿时眼神一亮,“哥儿说得是,等徐大人来了,我可得跟他好好说道说道,怎么也得让许知县知晓娘子做的好事,表彰娘子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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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细雨连绵数日,寂然无声的殿内,偶尔传来檐下铁马清寒寥落的轻响。

批完折子,萧怀戬又在御书房枯坐了许久。

书案上搁着一只青竹笛,那笛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表面覆着一层不规则的斑驳裂纹,边缘也皴裂了。

更漏声声中,侍奉的宫人看了一眼时辰,又悄悄打量了几眼龙案。

那案上的青竹笛,看着又旧又不起眼,可不知为何,皇上似乎特别钟爱那只笛子,每当处理完政务后,便会定定地盯着那只笛子发呆。

眼看三更已过,侍奉的太监轻声提醒:“皇上,今日还回殿里歇息吗?”

听到声音,萧怀戬蓦然回神,幽冷烛光下,满头银色发丝,如同复上了一层冷霜。

他愕然片刻,默不作声地垂下了眼眸,唇畔泛起一丝苦笑。

回殿?回哪个宫殿?

清心殿?还是长春殿?

偌大的后宫,没有一处他值得驻足的地方,惟有在御书房批改奏折,处理朝政,才能让他暂时从漫无边际的思念中抽身片刻。

而一旦夜深人静之时,那如刀劈锥刺的刻骨思念便卷土重来,以比白日凶猛百倍的力道,疯狂地啃噬着他的心肝肾肺。

他后悔极了。

后悔不该听李序的话,将方桃的棺椁下葬,那样,至少回到清心殿时,还有她的尸骨陪伴着他。

长夜漫漫,那见魂丹没再有过用处,每一晚,他都不曾再安眠过。

他忽然想着,他的余毒之症若是还在就好了,余毒会让他腐肉烂骨,他的性命根本不会茍延残喘多久,他便会早一日下到黄泉,与方桃相聚。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空守着无边无际的寂寞思念与悔恨,每一天,心都要在油锅里反复煎熬多次,而他的余生,要受尽这种苦楚折磨,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尽头。

缓缓摩挲着那只青竹笛,萧怀戬的眸底,忽然浮现出温柔的真情笑意。

他与方桃的陵墓,已经修好了,就在父皇母后兄长的陵墓旁。

方桃的棺椁躺在那里,等他死的那一日,便可以和她同眠在墓中,生生世世不再分离。

届时,他们就会阖家团聚了。

一想到这儿,他突地起身疾步来回地走着,霜冷脸色变得古怪而癫狂。

看见皇上这种异常吓人的举止,侍奉的太监只觉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心里头害怕极了。

“皇上可要歇息片刻?”

歇息?

萧怀戬冷冷瞥了他一眼。

他现在怎能歇息得了?

改日他要同方桃埋在一处,他要带什么去见她?

她活着时,他没给过她什么,连她最爱听的笛子,他都没为她吹过几次。

“朕要做一只一模一样的竹笛,做为陪葬......”他突然停下脚步,自顾自地喃喃低语,“一样的青竹笛,得用玉皇观的竹子才行......”

皇上说的话,太监一句也听不懂,他大气也不敢喘地侍奉在旁,只觉额上冷汗涔涔。

短短几瞬后,萧怀戬突然吩咐道:“朕要去一趟玉皇观,马上就去,一刻也不能耽误。”

皇上突发奇想要去安州的一座偏僻道观,还要冒着斜风细雨,夤夜便要启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但皇上这样吩咐了,侍奉的人只能照做行事。

萧怀戬很快踏上了去玉皇观的路。

一路上,马车昼夜不停地驶过官道,上千里的路程,两天两夜便赶到了地方。

秋雨瑟瑟,马车在玉皇观外停下。

下了马车,玉皇观近在眼前,萧怀戬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时光流逝,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化,玉皇观也变了。

几年前,它几乎是一个废弃的道观,那两扇灰色的观门斑驳陈旧,观中从无进香的善男信女。

可如今,它的大门刷了大红的新漆,观中香火鼎盛,前来上香的年轻男子络绎不绝。

有个小道侯在门口,见到来了个满头银发气势不凡的男人,不知是何处来的贵人,于是笑着上前作揖,道:“您是来上香,还是找我们道长?”

不过,他问了话,男人却似乎没有听见,只是负手而立,定定地看着观内,似乎对观中情形有所不解。

小道忙又笑着解释道:“当今圣上厚德宽和,勤政为民,推行科举考试选拔人才,寒门弟子也可进京考试,这些年轻的读书人,都盼着能够高中进士,为国效力。观里供奉着文曲星君,士子们靠前来观中上香,求个神佛保佑,心中安稳。”

什么神佛保佑,借机收取香火钱罢了。

萧怀戬凤眸微敛,不辨情绪地唔了一声。

那小道话多,皇上微服出行,只带了几个暗卫,这里人多眼杂,南逍正打算清场,萧怀戬却制止了他。

“不必了,到后面的竹林看一看。”

玉皇观的大殿和厢房修缮一新,殿后的竹林,还是原来的模样,每根竹子又高又直,竹叶茂盛而繁密,跟京都的竹子,是完全不一样的长势。

寒风拂过,竹林飒飒作响,南逍持刀驻足在一旁,看到主子负手默然立在竹林外,不知在出神地想着什么。

过了许久,萧怀戬沉声道:“南逍。”

看出主子打算削竹做笛,南逍默叹口气,递上一把玄色短匕。

短匕削铁如泥,是萧怀戬常用的。

高大的翠竹转眼间便倒下,他很快砍去多余的枝叶,截下一段长短合适的绿竹。

那短匕在他掌间,就像一把灵活的刻刀,没多久,一只竹笛便初具雏形。

竹林外响起一阵不急不慢的脚步声。

玉皇观的道长走了进来。

方才一个衣饰华贵,气势威严的男子进了道观,既不上香,也不问事,而是径直到了观后的竹林砍竹子,守门的小道觉得奇怪,便赶紧去告诉了道长。

“贵人驾临此地,定然不是为了科举中士,不过,不管为何,只要心中有求,都可以到殿中上一柱香。”

竹笛的最后一个笛孔钻好,萧怀戬轻轻拂去上面的竹屑,不屑地勾起唇角。

方桃死的第一年,他召遍了高僧道人进宫,只求能与她的亡魂见上一面,可那些神棍都是沽名钓誉之徒,半点用处也无。

“我对此不感兴趣。”他冷声道。

“远道而来,风尘仆仆,既不愿意上香,坐下来喝杯清茶又何妨?”

此人还真是执着,怕不是为了多赚几个香火钱,萧怀戬轻蔑一笑,冷冷擡眸看去。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手拿一柄拂尘,似笑非笑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只是第一次相见,不知为何,却莫名觉得老道有些眼熟。

萧怀戬突然想起,当初方桃把他带到这观里养病,观里的老道出去云游,想必眼前的这位,就是那云游归来的老道。

竹笛已做好,多在此地逗留,反而徒增伤感,萧怀戬不欲与他多说,淡声道:“不必了。”

秋风阵阵,竹叶簌簌,他宝贝似地捏紧竹笛,大步离开。

“今日来上香的,除了想高中进士的读书人,还有祈求风调雨顺的百姓,”错身而过的瞬间,老道爱惜地摸着下巴上的长胡子,说,“沿河贯通东西,却每隔数年便会闹水灾,前一阵乐安县下了一场大雨,沿河差点决堤,贵人体恤百姓,何不亲去视察一番?”

萧怀戬脚步微微一顿,神色一凛,帝王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何意?你知道我的身份?”他开口,声音沉冷凛冽。

老道甩了甩手中拂尘,不知想到了多少年前的事,嘴角一抽,后怕得赶紧摸了摸胡子。

“贵人气势不凡,想是身有官职,贫道眼睛不拙,略能看出一二。”

老道为民请命,尚有几分善心,萧怀戬垂眸打量了他几眼,不动声色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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