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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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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他,亲生父亲用他换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亲生母亲则是为了和他父亲同归于尽死在了她手中,他自己也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当年是复仇的欲.望支撑着她活下来,可如今的他,纵是想报仇,也无从报起。

他恨她,无法原谅她,却无法朝她下手。

所以,他此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孤单赴死。

时间差不多了,官差们带着押送的犯人们继续赶路。

乔舒云本该就此离去,去做那t些她尚未做完的事。

可不知是否因为失去太多寿元,她突然间感到满心疲惫。

为了对付卫轲,为了守护天下太平,她已经付出了几乎所有的寿命。

即便她现在继续去搜寻卫轲的下落,去想法子销毁那两卷九转长生功,可能至死都无法完成所愿。

还有帮卫辞找解药的事,也几乎无法实现。

而以卫辞现在的情形,很有可能还未到营州,便死在路上了。

她在他身边为婢十年,守护他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她实在无法转身离去,放任他孤零零地死在流放的路上。

或许,她该平安护送他到边关,至于搜寻卫轲和守护天下太平的事,就暂时交给别人去操心吧。

乔舒云于是施展轻功,在一座座山峰间飞跃,一路暗中护送卫辞前往营州。

路上,若是官差们鞭打卫辞太狠,她便会暗中用石子敲打他们,让他们不敢做得太过分。

卫辞每日分到的饭食太少,又浑身是伤身体虚弱,她便定期在他的水囊里放些灵丹,帮他止血疗伤恢复体力。

卫辞身受剧毒困扰,每天夜里都会疼痛至昏迷,她便悄悄潜到他身边,用真气帮他稍稍压制剧毒,缓解疼痛。

……

终于,一个多月后,官差们将犯人押送到营州边关。

由于近来北狄蠢蠢欲动屡屡试探,边关正缺人手,便将这一队近百人都收入军营,编入行伍之中。

唯独卫辞因为瞎了眼,被打发到伙房做杂役。

乔舒云一路护送他到此地,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只需再待几日,等他适应了军营环境,便可放下心来离开。

军营里,刚来的新兵,还是流放过来的犯人,总是会被老兵欺凌的。

即便卫辞被分配到了伙房,也是如此。

所幸伙房里多是些老弱病残,便是欺凌卫辞,也只是偷懒让他多做些活计。

乔舒云眼看着卫辞每日摸索着洗菜切菜舂米挑水,忙得没个停歇,虽然辛苦些,但到底没像之前那样了无生志。

哪怕麻木艰难地活着,也比寻死要强。

这日下午,卫辞照常用扁担挑着两个水桶去井边打水。

乔舒云看着他系好绳索后,将木桶放进水井,打满水开始往上提,很是费力。

她隔空施了一道真气过去,稍稍托起水桶,让他能够少费些力。

不过,这是她最后一次这样帮他了,他既已适应军营生活,她便该离开了。

帮卫辞打了两桶水,见他挑着水回伙房去,乔舒云正要转身离开,就见十来个士兵朝卫辞走了过去,表情凶恶,显然是来者不善。

“你就是燕王世子卫辞?就是你爹故意挑起战火,用战场的煞气练魔功?”为首之人喝问道。

“没错。”卫辞点点头。

“也是你说要替父赎罪,还天下万民一个公道?”

“是我说的。”卫辞点头承认。

“那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为首之人说罢一脚将卫辞踹翻在地,他肩上挑的两桶水随之翻倒,洒了他一身,紧接着,十来个士兵围上去用拳脚招呼他。

“让你替父赎罪,让你替父赎罪!”

“老子那么多兄弟死在战场上,都是拜你父亲所赐!老子今天就让你给他们赔命!”

“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揍他!”

……

乔舒云见卫辞被围殴,却毫无还手之力,也压根没有想过还手,只是被动地挨打,连一声求饶的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眼看着再打下去,就要被打成重伤,她正要暗中出手,却听不远处营帐后传来一声“校尉,您怎么来了?”

听到这话,十来个士兵当即停了手,为首之人最后踹了卫辞一脚,才带着其他人离开,临走前还撂下一句:“等着,以后老子天天来帮你赎罪!”

这些人离开后,卫辞仍旧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地上,乔舒云正要上前查看他的情况,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营帐后出现,一路小跑过来,对着卫辞轻唤两声:“喂,你没事吧?”

听声音,竟是刚才喊校尉来了的那个人。

看来,校尉并没有过来,只是他为了救卫辞,故意喊的。

见卫辞没有回应,少年将卫辞从地上扶起,又搀着他靠坐在石井上,拿了伤药给他小心涂抹。

卫辞缓过气来,才开口问:“你是何人,为何要救我?”

少年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堂叔可能不太认识我,我叫卫琚,代王是我祖父,当年代王府被治罪,满府都被抄斩,只有我娘带着我逃到幽州,是令尊心善,收留了我们,我和我娘才能侥幸活下来。”

“既侥幸活命,又为何会出现在军中?”卫辞质疑。

“我娘前两年病死了,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就来营州投军了,我想报答燕王,也想像他一样,做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卫琚解释道。

卫辞听完失笑一声,难得,现在还有把父王当大英雄一样崇拜的人。

卫琚见他笑得莫名,以为自己触动了他的伤心事,忙安慰道:“我知道,燕王肯定和我祖父一样是冤枉的,至于什么大魔头的传闻,肯定都是假的。只要堂叔你好好活下去,迟早有一天能帮燕王平反伸冤的。”

卫辞止住笑,淡声纠正道:“传闻是真的,我父王的确是个以战场煞气练魔功的大魔头。”

卫琚有些傻眼,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现在,你后悔救我了吗?”卫辞再度噙起笑容。

卫琚想了想,说:“就算、就算燕王真的是大魔头,可我听说堂叔你是自愿替父赎罪流放充军的,由此可见,堂叔你一定是个胸怀正义之人。所以,我不后悔救你!”

胸怀正义?卫辞嘴角的笑多了几分讽刺,曾几何时,云梨苦心教导他,希望他能做一个正直仁善之人,他却一而再地让她失望了。

如今临到终点,他反而成了卫琚口中的胸怀正义之人。

难道真的是人之将死……

卫琚见他笑得更莫名了,一时满心困惑,但还是伸手将他搀扶起来,道:“堂叔,我先送您回去吧。你放心,以后我会想办法保护你,不会让那帮人再来欺负你了。”

“他们不会再来了。”卫辞轻声说。

“堂叔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再来?”

卫琚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却见他一言不发,只空洞的眼神眺望北方,神色颇有些凝重。

“堂叔在看什么?”卫琚好奇地问。

卫辞摇了摇头没说话,大战即将来临,此地恐怕会血流成河,但他如今只是一介废人,还轮不着他来操心。

乔舒云对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代王之孙持怀疑态度,一路跟随,见卫琚是真的将卫辞平安送回营帐,又回到水井边帮他打了两桶水去伙房,还帮卫辞取了晚食回去。

看来,他是真心对待卫辞。

他武功虽低,但人还算机灵,以后有他看护卫辞,她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乔舒云站在营帐外的树下最后看了卫辞一眼,心里默默道了一句‘愿君珍重’,便转身离开。

卫琚和堂叔一起吃完晚食,正和他闲聊,突然,见他擡头看向营帐外那棵槐树,神情发怔,整个人一动不动,似丢了魂一般。

可那槐树明明十分寻常,树下也什么都没有啊。

“堂叔、堂叔你怎么了?难道是那棵槐树下有什么东西?”

槐树属阴,卫琚不由得联想到一些鬼怪传闻,吓得后背发寒。

天还没黑透呢,鬼大哥们这么早就出来了?

他卫琚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只怕鬼神啊!

卫辞回过神来,低声叹了句:“她走了。”

它?卫琚一下子有些炸毛,那槐树下果然有东西,而堂叔竟然能看见,难道他眼睛虽然瞎了,但却开了什么阴阳眼?

“堂叔,那个,天色不早了,你先好好休息养伤,我就先回去了。”

卫琚说完收拾好碗筷就蹿了出去,为了能避开那棵槐树,特意绕了个大圈子,一路上心里都在默念:“鬼大哥们行行好,大家生前都是同僚,就放过小弟这一回吧,小弟回头给你们上三炷香,不,十炷香……”

卫辞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就把卫琚吓成这副样子,卫琚离开后,他摸索着出了营帐,去到槐树下。

这一路上,他虽然t明知她暗中跟随相护,却始终假装不知道,也不敢露出分毫依恋。

就是怕她一旦察觉,就不肯轻易离开。

现在她走了,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这棵槐树下,去感受她残留的些许气息。

经此一别,再次相逢,应该就是阴阳两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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