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四 诗雪剑（2/2）

她抬起手，尝试着伸向脚下的平台边缘，那些流淌的“文字”或“概念”碎片。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些光点时，并没有发生任何物理上的接触感。反而像是触碰到了某种……活物？

一股冰凉、却又带着奇异暖意的能量顺着她的指尖蔓延上来，涌入她的体内。那并非攻击，也非排斥，更像是一种……试探？或者说，是“欢迎”？

李零一微微皱眉，仔细感受着那股奇异的能量。片刻之后，她收回了手，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这里的能量……很奇特。似乎……是构成这个‘试炼’世界的基础法则本身。”

“基础法则？”李凯诗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就是说，”李零一解释道，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流淌的光海，“我们在这里所看到、所感知到的一切，或许……就是‘诗神’力量的一种具现化。这里的‘空气’，是诗意的粒子；这里的‘光芒’，是概念的显化；甚至……这里的‘寂静’，也是一种独特的‘声音’。”

她的话让众人听得云里雾里，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说人话！”李凯诗没好气地说，“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们该干嘛？”

“我不知道。”李零一坦诚地摇了摇头，“但我有一种预感，厉夜霆打开的，或许不仅仅是一个物理上的入口。他……或者说，他的那种‘方式’，触动了这个空间的某种‘共鸣’。”

她看向厉夜霆：“厉夜霆，你当时唱歌的时候，除了感觉到情绪上的共鸣，还有没有其他……特别的感觉？”

厉夜霆闻言，努力回想了一下当时自己那“魔性”的状态，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特别的感觉？嗯……就是感觉自己像个傻子呗。不过……好像……隐约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李零一追问。

“嗯……”厉夜霆挠了挠头，“就像……很多人在很低声地吟唱？又像是……很多乐器在演奏，但声音都混在一起，听不清楚……断断续续的……”

“很多人在吟唱？很多乐器在演奏？”李零一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什么样的吟唱？什么样的乐器？”

“不知道……”厉夜霆努力摇头，“太模糊了，而且……感觉很遥远，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墙壁……对了！好像……还有诗的声音？”

“诗的声音？”这次连李零一都愣了一下。

“对！”厉夜霆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就是那种……嗯……怎么说呢……很朦胧，很有韵律感，但又听不懂具体在说什么……就像……无数首诗同时在耳边低语？”

李零一沉默了。

很多人在吟唱？很多乐器在演奏？诗的声音？

这听起来……就像是某种……更加宏大、更加深奥的“背景音乐”？或者说，是这个世界本身的“运行声”？

难道……厉夜霆那跑调的歌声，竟然意外地……穿透了某种“屏障”，捕捉到了这个空间最本源的“频率”？

这个想法，让李零一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但……

她看了一眼脚下那片流淌着“文字”和“概念”的光海，又抬头看了看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浓浓的“诗意”。如果说外面的“溯光回廊”是需要解开具体的谜题，那么这里……或许考验的，是更本质的东西。

比如……灵魂？精神？或者说……创造力？

“不管怎么样，”李零一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既然来了，总要探索一下。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个平台上。”

她看向其他人：“我们试着……往里面走走看？”

“往里面？”林沁有些害怕，“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我们往哪里走？”

“就朝着……那些‘光海’涌动的方向走吧。”李零一指了指平台边缘那些不断变幻形态的彩色光流，“直觉告诉我，那里……或许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

李凯诗撇了撇嘴：“说得跟真的一样。这里黑漆漆的，万一走着走着掉下去了怎么办？”

“放心，”李零一淡淡道，“我能感觉到，脚下的平台很‘稳定’。而且，这里的能量场很奇特，似乎……能支撑我们的存在。”

她说着，率先迈开脚步，朝着平台边缘走去。

她的步伐很轻盈，每一步踏出，脚下的柔和白光都会随之流淌，仿佛与整个空间融为一体。

李晓婉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又看了一眼周围那片令人不安的虚空，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跟了上去。她似乎对这里的气息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林沁犹豫了一下，也小心翼翼地跟在李晓婉身后。

最后剩下的是李凯诗和厉夜霆。

李凯诗看着前面四个逐渐走远的背影，又看了看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唉，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她哀嚎一声，但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不过，她特意落后了几步，和厉夜霆并排走着。

“喂，厉夜霆。”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问道。

“嗯？李大小姐有何吩咐？”厉夜霆立刻换上了一副恭敬（？）的表情。

“我问你，”李凯诗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他，“你老实交代，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用‘歌声’可以开门的？你该不会……以前来过这里吧？”

厉夜霆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摇头：“怎么可能！我要是来过，还用得着这么狼狈？”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凯诗紧追不放。

“我……我就是……瞎蒙的！”厉夜霆摊手，“纯粹是误打误撞！运气好而已！”

李凯诗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这家伙没说实话。但不知为何，看着他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她又觉得……或许真的只是巧合？

毕竟，这家伙虽然有时候很欠揍，但……好像也不是那种喜欢耍阴谋诡计的人？至少，对她姐姐李零一，他是真的……很执着，甚至有点傻得可爱？

就在这时，她们已经走到了平台的边缘。

脚下的白光依旧托着她们，缓缓地向着那片翻滚涌动的彩色光海延伸过去。

眼前的景象变得更加奇幻。

她们仿佛正走在一片由光线构成的、无边无际的“海洋”边缘。脚下的光芒温柔而稳定，而前方，则是光怪陆离、不断变幻的奇景。

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光芒的“文字”和“符号”从她们身边流淌而过，有些像是古老的古老铭文，有些像是某种未知生物的基因链，有些则像是抽象派画家笔下的涂鸦。

它们似乎有生命一般，偶尔会汇聚在一起，组成一些短暂的、意义不明的图案，或者是一些更加短暂的、如同叹息般的旋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不是具体的香气或臭味，而是一种……混合了墨香、旧纸张、月光、星辰、以及……某种淡淡檀香的气息？

“这里……好特别。”林沁忍不住轻声感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陶醉的表情。

李晓婉也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如同梦境般景象，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一丝明悟？

“这里的‘诗’，似乎……无处不在。”李零一轻声说道，她的声音仿佛也融入了这片奇异的空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不仅仅是那些‘文字’，而是……万物皆诗。”

就在这时，异变再次发生。

她们前方的那片彩色光海，突然剧烈地翻腾起来！

无数细小的光点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转着的漩涡！

漩涡的中心，光芒凝聚，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是一个……女性的身影。

她穿着一身飘逸的、仿佛由月光和云雾织成的长裙，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看不清具体的容貌。但仅仅是那窈窕的身姿，以及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如同月华般清冷而圣洁的气质，就足以让人心生敬畏。

她静静地悬浮在漩涡的中心，仿佛亘古以来就存在于那里。

当李零一五人走到距离漩涡只有不到百米距离的时候，那个身影……缓缓地转过身来。

虽然隔着面纱，看不清她的脸，但众人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如同实质般的目光，落在了她们身上。

那目光，平静、淡漠，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沧桑和智慧，仿佛能洞穿人心，看透一切虚妄。

整个空间，在这一刻，仿佛都屏住了呼吸。

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笼罩了李零一五人。

李凯诗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嗡的一声，差点当场晕过去。这股压力太强大了，远超她们之前遇到的任何挑战！

李晓婉也是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但她还是咬紧牙关，努力支撑着。

林沁更是直接被吓得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幸好被旁边的李零一手臂轻轻一带，才稳住了身形。

只有李零一，依旧站得笔直。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剧烈波动。震惊、凝重、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激动？

至于厉夜霆，则是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强大的气场所震慑，双腿发颤，差点当场跪下。他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那个悬浮在漩涡中心、如同月神般的身影，心中只剩下两个字：

卧槽！

这……这位……难道就是……

诗神？！

“吾乃……诗雪剑。”

一个声音，直接在五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那声音，空灵、缥缈，仿佛来自遥远的亘古洪荒，又仿佛就在耳边低语。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难以想象的诗意和力量，震得众人灵魂都在颤抖。

“尔等……为何而来？”

诗雪剑的目光，缓缓扫过李零一、李凯诗、李晓婉、林沁，最后……落在了厉夜霆身上。

当她的目光触及厉夜霆时，那如同万古冰山般的眼神，似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厉夜霆更是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远古凶兽盯上了一样，浑身汗毛倒竖，差点当场吓尿。

这位……真的是诗神？！也太……太有气场了吧！！！

“我……我们……”厉夜霆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巨大的压力和恐惧感，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倒是李零一，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和激动，迎着诗雪剑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道：“诗神大人。我等乃学院学生，奉命前来接受‘诗神试炼’，闯过‘时渊锁·溯光之枢’。”

她的声音清澈而沉稳，虽然也带着一丝紧张，但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诗雪剑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眸，似乎在李零一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空灵缥缈：

“学院学生……闯过……‘时渊锁·溯光之枢’？”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困惑？或者说，是……好奇？

“此乃吾之沉眠之地，亦是吾之思绪碎片所化之境。”诗雪剑缓缓说道，“‘时渊锁·溯光之枢’，乃吾无意间洒落的一缕‘溯洄之意’，亦是筛选‘有缘者’之试炼。”

“有缘者？”李零一追问，“何为有缘者？”

诗雪剑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解释这个词语。

“‘溯洄之意’，逆流而上，探寻本源。此乃逆天之举，非常人所能为。”她轻声说道，“唯有……心怀至诚，身负‘回响’之人，方能触动其弦，窥见一线生机。”

“心怀至诚？身负‘回响’？”李零一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心怀至诚……或许是指……对诗歌、对艺术、或者说对某种更高层次追求的纯粹信念？

身负“回响”……又是指什么？是某种天赋？某种血脉？还是……某种特殊的经历？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双胞胎妹妹李晓婉。

李晓婉感受到了姐姐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了然。或许……她就是那个“身负回响”的人？

就在这时，诗雪剑的目光，再次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是仅仅落在李零一身上，而是……落在了站在队伍最后面的厉夜霆身上！

随着她目光的移动，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深邃的压力，如同实质般向着厉夜霆碾压而去！

“噗通！”

厉夜霆再也承受不住，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在尖叫、都在哀嚎！

这位诗神……绝对是故意的吧！绝对是吧！！她肯定是发现刚才门是自己开的，现在来兴师问罪了！！！

“你……”诗雪剑的声音变得有些……奇异。不再是之前的空灵缥缈，反而带上了一丝……困惑？错愕？甚至还有一丝……极淡极淡的……无奈？

“你……是何人？”

她的问题，直接指向了厉夜霆。

厉夜霆闻言，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就想往后挪。

但这里是虚空！他能挪到哪里去？！

“我……我……”厉夜霆结结巴巴，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要实话实说“我是来蹭饭\/看美女\/试图攻略你家大小姐结果误打误撞开了门的愣头青厉夜霆”吗？！这绝对会被当场秒杀啊啊啊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开口了。

是李凯诗。

她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差点就要哭出来的厉夜霆，又看了看那位一脸“你是谁你居然能打开我的门你到底想干嘛”的诗神大人，再联想到之前厉夜霆那“跑调歌声开门”的离奇经历……

一个大胆的、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绝伦的念头，突然在她脑海中闪过！

也许……厉夜霆之所以能打开那扇门，并非偶然？

也许……他那种……呃……独特的“频率”，真的和这里……或者说，和这位诗神大人……有什么某种奇特的联系？

想到这里，李凯诗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挡在了厉夜霆身前，对着诗雪剑，朗声说道：

“诗神大人！他叫厉夜霆！是我们的同学！他……他可能……只是运气比较好！”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有说服力，尽管她的心脏也在疯狂地跳动。

“运气比较好？”诗雪剑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对！”李凯诗连忙点头，“他……他可能无意中……触发了某种……嗯……我们目前还无法理解的机制！所以才……误打误撞地打开了‘溯光之枢’！绝非有意冒犯！请大人明察！”

她这话一出，不仅诗雪剑愣住了，就连旁边的李零一、李晓婉、林沁，以及跪在地上的厉夜霆，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凯诗……你这是在……帮厉夜霆开脱？！还把他的“误打误撞”上升到了“触发未知机制”的高度？！

厉夜霆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差点就要给李凯诗跪下了！知音啊！这才是真正的朋友啊！！（虽然平时总是互相吐槽）

诗雪剑沉默了。

她那双仿佛蕴藏着万千星辰的眼眸，再次落在了厉夜霆身上，这一次，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复杂的探究。

她似乎想要看透厉夜霆的灵魂，看透他身上那股……让她感到如此陌生，却又隐隐有些……熟悉的“频率”。

过了许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