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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7 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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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黄沙漫天,北风肆虐,严冬时节,寒流席卷戈壁滩每一寸荒芜。

遥远的天际线连通赤红霞光,余晖映照下,一行军队自大漠深处闯出,逐渐逼近。

马蹄踏开粗砂砾石,代钦策马疾驰而过,在寒风中跑出残影,身后紧跟着鹰师的军队,直冲王帐而去。

“特穆尔!你他娘的给老子出来!”

烈马前蹄高扬,朝天嘶鸣一声,代钦翻身下马,阔步快走。

“特勤止步。”

王庭的侍卫在门前拦住了他。

一抹雪亮的刀光闪过眼前,代钦拔刀架他颈上,厉声斥道:“给老子让开!”

“特勤!”王庭侍卫寸步不让,见状纷纷围聚过来,拔刀相向。

“叫特穆尔给老子滚出来!”

代钦双目燃烧着无法遏制的怒火:“你他娘的枉为辽域王世子!只敢躲在王帐中做缩头乌龟!背地里偷偷摸摸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给老子出来!”

“特勤止步!”

“小可汗有令,特勤不可强闯!”

“拦住鹰师特勤!”

刀架颈上,谁也不肯让步,王帐前双方势力剑拔弩张。

“王庭喧嚷,成何体统!”

大辽可汗掀开毡帘走出来,声音浑厚沧桑:

“代钦,你想干什么?你要造反吗!”

代钦全身被怒火包围,恨恨注视着陪在一侧的王兄:“我母妃在长生天脚下安息,特穆尔,你怎敢未经允许便自作主张将她的坟墓移走!”

“是本汗的意思。”老可汗突然出声,“是本王授意你王兄做的,怎么,你有异议?”

舌尖顶了下后牙槽,特穆尔朝王弟挑衅一笑,痞气十足。

代钦瞳孔剧烈一震。

“为什么!”

“她是不祥之人,埋在那里只会触怒长生天。草原上的大巫占卜过了,她同本汗命格犯冲,将她迁走是本汗的意思。”老可汗自私又绝情。

“不祥之人……好一句不祥之人……”

代钦双拳紧攥,攥得骨节咯咯作响,愤恨不已。

“哪个大巫!谁人买通的大巫!报上名来!我倒要看看,在王庭妖言惑众作祟的究竟是人是鬼!”

“你放肆!”老可汗擡手直指他面门,怒不可遏:“逆子!你要忤逆长生天降下的神谕吗!”

“母妃是草原上最善良的女人,她生前明明没有做过一件坏事,却遭受了一次又一次不该承受的苦难,死时无人知晓,死后无人殓尸。她是个苦命人,长生天仁善,绝不会唾弃这样的苦命人!诬陷她的大巫分明才是真正的不祥之人!”

“口出妄言,强词夺理!”

老可汗被儿子忤逆,顿觉自己失了脸面,恼羞成怒夺过王庭侍卫手中鞭子,众目睽睽之下半分颜面也不给代钦留,劈手狠狠抽下一鞭!

表面粗糙的杀器劈裂青年半旧的袍子,残破又寒酸的衣裳在寒风中翻飞,斑驳血迹洇透出来。

“你可知错!”老可汗怒斥道。

代钦避也不避半分,立在原地,暴涨的心酸与怒意如野火蔓延:

“我只想为母妃讨个公道!我有何错!”

特穆尔微微眯起鹰眸,灰绿色的眼底凶光毕露。

啧,是条有血性的汉子。

当真留不得他。

留之,必有后患。

特穆尔起了杀心。

“好,好,好一个不知错,”老可汗气得手发抖,握着手柄又重重甩落一鞭:“本汗看你就是欠教训了!”

狠戾的鞭风劈面而下,毋庸置疑能打得人皮开肉绽。

鹰师与王庭侍卫皆是惊得倒吸一口冷气,唯恐触怒老可汗惹祸上身,谁也不敢阻拦。

鞭尾蓦地一顿!

距离双目一寸的地方,代钦死死攥住了鞭子。他掌中流出鲜血,沿着手腕蜿蜒流淌,染红了带刺粗糙的辫尾。

钻心般的剧痛。

即便如此,代钦也未松开手。

“父汗,您还能叫出我母妃的名字吗?”

老可汗没心思理会儿子,只是斥他放肆。

代钦哽咽了下,又问:“退一步来讲,您还记得她的模样吗?”

“逆子!”老可汗恼羞成怒,“我以王庭可汗的名义命令你向长生天请罪!”

“您根本不会记得!”代钦打断他的话。

“王帐中记录在册的美姬有一百四十九人!您根本不会在意母妃的死活!”

青年愤恨难当,慢慢红了眼眶:“为了大辽,我自少时便被迫与母妃分离,忍辱负重远赴大晟为质。母妃病重,你们不闻不问,蒙蔽远在千里之外的我;母妃病逝,你们甚至连她何时死掉的都不知情!我日夜兼程回到辽都,见到的只是她被野兽分食过后残破不全的尸骸!”

“我跪在地上,同野兽争抢自己的母亲。我将她安葬在长生天脚下,为她诵经祝祷,让她知道这冰冷的世间仍有人念着她。可如今——”

他声音抑制不住颤抖:“我离开辽都不过区区两月,你们便掘了她的坟墓。她人已经死了,死了都不放过,你们摸着自己的胸膛,扪心自问,自己还有良心吗!你们的良心都被狼吃了吗!”

代钦越说越激动,悲痛至极点,突然冲上去攥住特穆尔的衣领,嗓音嘶哑冲他吼:“母妃的尸骨究竟在哪!”

“把母妃还给我!”

“把母妃还给我!还给我!!”

“本汗看你今日是疯了!你简直不可理喻!”老可汗怒火中烧,命令道:“将这逆子拿下!”

王庭侍卫迅疾上前拉架,将厮打在一处的两兄弟强行分隔开。

“特穆尔!我不会放过你!我死都不会放过你!!”代钦眼底血丝暴涨,吼声泣血。

特穆尔瞥了眼深陷痛苦的王弟,眼神中透着淡淡的可怜与轻蔑。

“父汗,”他右手叩肩行礼,朝老可汗微笑:“王弟不懂事,我这个做王兄的自当代父皇教管。父皇不必将代钦的话放在心上,儿臣会为您分忧。”

“不成器的东西!大辽王庭的脸都让他丢尽了!”老可汗眉头紧锁。

“父汗息怒。”特穆尔表现得极为通情达理,又叫了两名貌美的胡姬过来,将老可汗哄得消了气。

老可汗左拥右抱很是受用,望向特穆尔的目光中自然流露出欣赏:“唉,代钦若能有你一半懂事,也不至于长成今日这副混账模样!”

特穆尔笑而不语,恭敬地目送老可汗回了王帐,这才有闲心去面对他那无能狂怒的可怜王弟。

代钦死死盯着他,琥珀色的眸子光华不再,充满了冰冷的恨意:“终有一日,老子一定会拿你告慰母妃的在天之灵!”

“哦?是吗。”特穆尔不在意地笑了笑,“随你。若不想知晓你母妃的下落,你便继续骂吧。”

代钦神情一僵:“母妃被你们葬在了何处……告诉我她的下落……告诉我!!”

“告知你下落?当然可以,只不过……”特穆尔那双锐利的鹰眸里藏着戏谑的笑。

“求我,代钦,我要看见勇武的草原武士在我的面前跪下,向我屈服。”

代钦眼底全然被恨意占据。

特穆尔小人得志,轻蔑的眼神像刀刃剜在代钦身上,剜掉片片血肉。

痛苦裹挟着代钦,他恨不得杀了特穆尔,为母报仇。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

代钦紧闭双目,缓缓跪下。

“我求你。”

他嗓音哑得像戈壁滩上被烈日暴晒坏的石头。

“我求你,特穆尔,将母妃的遗骸还给我。”

鹰师部的将士亲眼目睹,受到巨大的冲击。

鹰师特勤,他们的首领,向小可汗低头了。

特穆尔满意地看着终于屈服的青年,忽然放声大笑。

他擡靴踩上王弟的脖颈,声音高亢:“姿态放得再低些!”

赤__裸裸的羞辱!

代钦不堪受辱,浑身都在颤抖。

他咬碎牙混着血往肚里咽,低下头颅,喉咙里滚出痛苦的嘶吼:“告诉我母妃的下落!”

寒风凛冽,青年饱经屈辱的吼声在天地间回荡,令人心碎。

特穆尔笑声朗朗趾高气昂,像是得胜归来的英雄。

“好!”他俯下身,用鄙夷的口吻将消息施舍给代钦:“父皇在大巫的建议下,掘墓焚骨炼制法器,你若是去得快些,说不定尚能来得及救下那么一两块没烧干净的骨头,捧回来当宝贝。”

他靴底用力狠狠一踩,代钦猝不及防被踹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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