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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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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策帝望着女儿,目光温柔,伸出手帮她整理了下额发:“万寿无疆,说着好听,帝王之位操心劳神,世上哪有真正的万寿无疆。”

他微笑着道:“再者说,父皇早些去了,放权于你与太子,不好吗?你看,老二可是盼着朕早死呢。”

“不好。”殷灵栖摇头。

天策帝叹了一口气:“可是父皇想念你母后了,怎能让她一人在那边等太久呢。”

“从前朕答应她,要将你们兄妹二人好生养大,而今你与太子已经长大成人了,朕心事已了,也可安心去见她了。”

殷灵栖仍是摇头:“就是不好。”

天策帝哑然失笑。

“你呀你,还是孩子心性。”

他摩挲着女儿的手:“回去吧,让你皇兄过来,朕有话要交代他。”

殷承佑过来时,天策帝倚着榻,目光深沉,不知在思索什么。

“靠近些。”天策帝拍了拍榻边,卸下帝王威严,像寻常人家的父亲一样同儿子交心。

“还有一事,朕要仔细叮嘱你。”

天策帝望着他:“看好你妹妹。”

殷承佑一怔:“父皇这是何意?”

天策帝沉默许久,擡指点了点心口:“颂颂不是从前的颂颂了。”

一直以来深藏心底的疑虑被父亲戳中,殷承佑如遭雷击。

直觉是不会骗人的,早在太子回京的那一晚,他看着熟悉的面容,心脏却忍不住抽痛。

血缘维系着一条说不清道不明缘由的纽带。

殷承佑每每看见殷灵栖,总会忍不住去想,我的妹妹去哪儿了呢。

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妹妹,为何消失了。

“无论昭懿变成何种模样,都是朕的女儿,你的皇妹。”

天策帝沉重地叹了一声:“朕能纵容她的一切,却唯独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学会伤害自己。她性情太极端了,是把双刃剑,毁人容易,毁己亦容易。”

他直言点破太子:“你以为,朕看不穿你们的作为么?”

作为前一任竞争储君之位的最终胜者,他怎么可能看不透从前殷承恪同他们双方博弈。

“你太仁慈,昭懿下手又太狠,斩草除根,赶尽杀绝,逼着老二失去人心、众叛亲离,走上弑君这条路。”

太子替妹妹揽罪:“父皇恕罪,此事非昭懿一人之过,儿臣亦有份。”

“成王败寇,无可非议。朕同你说这些,不是要治谁的罪,而是要提醒你,看顾好你妹妹。”

天策帝语重心长:“她需要一根绳子,能适时拉回她的理智,不让她走上极端。能让她与自己和解,而非一昧受缚于沉重的议题。”

“朕不希望看到她痛苦,朕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无忧无虑、随心所欲地活。”

***

承恩侯府,不,现如今是被褫夺封号、抄家后的齐府。

府前挂起了白幡。

有人死了。

真正的齐氏长公子死了。

殷承恪北逃时,许是出于惜才之心,不忘将齐聿白自狱中捞出,意欲将他一起带走。

辽使团护着几人逃亡,一路同晟军厮杀。

事出突然,正同女眷们在外游赏的华阳郡主被他们劫掠做了人质,同辅国公府的军队相抗衡。

辽人蛮横地将粗粝的弯刀抵在华阳郡主颈前,威胁大晟退兵。

华阳郡主面无惧色,言辞慷慨激昂,她让大晟的军队不用顾虑己身的安危,只以击杀叛徒为目标,放开手脚去做。

辽使团怒极,欲杀之以挫晟军锐气,刀架颈下,正欲动手时,“咻”的一箭擦着华阳郡主衣襟而过,穿透她背后辽人的胸膛。

少女轻盈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眨眼间便闪至身后。

辽人喉咙里滚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殷灵栖攥着箭矢拔..出来又狠狠朝他心窝里捅,直搅得那人胸膛一片血肉模糊,殷红血水浸透厚重的棉袄。

少女翘起唇角,愉悦地笑了。

这让她感到心情大好。

她懂得如何能让一个人痛苦地死去。

被挟制的女眷们纷纷被这残忍的场面吓得花容失色。

她们从未想到过,看起来柔弱可人的小公主,虐杀的手段竟如此狠毒。

殷灵栖看了一眼那些花容失色的女眷们,什么也不说。

习以为常,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惊讶的眼光,也不在乎风言风语会对自己作何评价了。

她淡淡道了声:“惊扰了郡主,实在不该。本宫派人护送郡主回国公府。”

华阳郡主这时定下心神,打量起小公主。

“公主请留步。”华阳郡主撇下众人,独自走上前。

“我应当向公主道谢,多谢公主出手相救。”

在场的京城贵女皆是一惊。

华阳郡主她……她这是在做什么……

“谢?”殷灵栖笑了笑,“郡主不害怕我吗。”

她擡起手,钩吻拿浸了花汁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去小公主指缝里的每一点血迹。

十指纤细漂亮,肌肤细腻若上好的羊脂玉,透着净帕留下的淡淡花香。

这是一双净白无暇的手。

这是一双沾满鲜血的手。

华阳郡主没有责怪她或是用奇怪的眼神看待她。

她主动牵起殷灵栖的手,握在掌心:“公主幼时不记事,我曾与皇后有过一段交情,也算是看着公主长大的。方才那一幕,我并不觉害怕,我只觉你这些年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

女性天生就有共情女性的能力。

有郡主做表率,女眷们慢慢放下芥蒂,纷纷围了上来,歉疚地向小公主表达谢意。

“承蒙公主方才出手相救,我们……方才是我们失态了……辜负了公主的心意……”

“无妨,我下手没轻没重,的确容易吓到人。”殷灵栖淡淡一笑。

她也清楚自己手段狠毒。

但她不改。

这才是她呀。

追捕辽使团的军队朝京城北部汇集,华阳郡主看着策马赶来的萧云铮,朝他招了招手。

“你过来,娘有话要交代你。”

萧云铮瞥了眼地上那群辽人的惨死之状,隐约猜中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是殷灵栖做的,虐杀的手法同当年死在行宫里的齐朔如出一撤。

萧云铮眉峰一挑,组织措辞:“昭懿她并非母亲以为的那样……”

“不必多说。”华阳郡主打断他的话,语重心长地道:“叫你过来,是想叮嘱你。昭懿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待她。”

萧云铮勾了勾唇,有些意外。

“她杀人的场面,母亲都看见了?”

“看见了,有什么问题吗?”华阳郡主反问。

萧云铮无声一笑。

“是我之过,揣测错了母亲的心意。”

“正是因为看见了,才要你好生待她,”华阳郡主正色道,“比之以往还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甚至更多。”

“她能走到今日这般地步,吃了很多苦,不容易。”

萧云铮随着母亲的目光望去,望向少女的背影。

“是,的确不易。”

他正要走过去,蓦地目光一凛,耳畔敏锐地捕捉到一阵微不可查的利刃破空之声。

“当心!”

萧云铮靴尖点地,倏地腾空跃出,身形快成残影,刹那之间闪至身侧将人护住。

却有一道人影快他一步,横身挡在殷灵栖面前。

淬了毒的暗器穿心而过。

男子唇角涌出黑紫瘀血,踉跄几步,倒在她眼前。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

殷灵栖视线一低,蹙起眉尖。

“齐聿白?”

她微微俯身:“你怎么在这。”

齐聿白捂住胸膛剧烈咳血。

是啊,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殷灵栖当街退了他的婚约,让他这位矜贵的世家公子名誉扫地。

殷灵栖处心积虑打击侯府,让齐氏在朝堂上一败涂地。

殷灵栖囚禁他,折辱他,毁去他的自尊!毁去他的一切!他恨毒了昭懿!他恨不能再将昭懿如前世那般药成一具听话的傀儡,逼着她同自己成婚,强迫她屈从自己!

齐聿白猛地擡起头,眼尾被逼出一抹倔强的猩红。

他被昭懿百般凌辱。

可是……

真是该死,他对昭懿动了心。

暗器上淬的剧毒发作起来真是要命。

五脏六腑痛得如遭刀搅,齐聿白一手撑地,硬撑着勉强稳住身体。

恍惚间,他想起前世自己亲手射..出的那支箭。

大婚当日,那支被他涂抹上剧毒的利箭,穿透了小公主的身体。

身为世家精心培养的嫡长子,齐聿□□通礼乐射御书数,他射箭一向很稳,虽远比不得萧征那等少年将领,但亦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唯一一次失误,便是逼婚未成,射向未婚妻的那一箭。

齐聿白望着那道身着嫁衣的决绝身影,持弓的手颤得厉害。

箭偏了。

没能如愿正中小公主的心脏,给她个痛快。

因而她只能倒在地上,在漫长而痛苦的时间里,等待着毒药发作,一点一点吞噬掉她的生命。

齐聿白望向心口的箭矢,呼吸一窒。

昭懿那时,是否也如他这般饱受毒药的侵蚀,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时隔前世今生,在这一刻,这一念头突兀地刺中他的心。

齐聿白眼角遽然滑落两行泪。

比之死亡更为痛苦的愧疚与窒息感突然裹得他喘不过气。

对于他这般纯粹的利己主义者而言,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可在这一刻,齐聿白的的确确感受到了小公主前世的绝望与痛苦。

那支交织着分辨不清的爱与恨的箭矢,穿越前世今生,正中齐聿白的心脏。

他已分辨不清,当初那个站在城墙之上挽弓搭箭的自己,对于殷灵栖究竟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

亦或许,当箭矢偏离的那一刻,一切便已有了答案。

“殷灵栖……”

齐聿白唇角血迹斑斑,他攥住少女的裙角,苦笑一声,红了眼眶:

“前世欠你一命,而今我还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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