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2)
韩美美在旁边拍手:“真棒!我教的都学会了!”
于是周木木也学着她的样子拍手。
周煜林笑着摇摇头,师姐都三十几了,还跟个小孩儿一样。
下午时,周煜林突然收到通知,说是拆迁房那边有事儿,让他过去签一份文件。
于是周煜林和明黎,带着周木木一起去了。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
通知又说,负责跟他接洽的工作人员有点事儿,走开了,很快就回来,让他们在显眼的地方站着等一下。
周煜林抱着周木木下了车,他老家的房子就在一楼,索性靠在门边等。
明黎眼尖地注意到了周木木脖子上,戴的长命锁:“你给他了?”
周煜林:“嗯。小孩子带这个,很合适。”
明黎:“……”
他该怎么说,其实他也想要的。
但又不好跟一个孩子争。
明黎上前两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个长命锁:“我能摸一摸吗。”
周煜林:“当然。”
明黎朝着周木木伸出手。
周木木似乎有些抗拒,一双大眼睛警惕地看着他,两只小手把长命锁严严实实地护在怀里。
明黎:“……我就摸一下,不抢你的。”
周木木还是不肯。
周煜林发话了:“给他摸。”
周木木犹豫了一会儿,手缓缓拿开,又把脸委委屈屈地埋在周煜林的脖颈里。
周煜林心软地抚摸他的头:“乖,没事。”
明黎指尖摩挲着长命锁上的纹路,眯起眼,心里有些惊叹。
这个师弟,才学了一年半,进步也太快了。
不光是设计上可圈可点,动手能力也好强,这样细致的雕工,他跟韩美美都练了大概两年多才有。
在他正看得出神时,一个拳头忽然朝着他的脸招呼了过来。
对方似乎手腕有些无力,空有招式,力道却不重。
但明黎没有防备,还是被惯性冲得后退了两小步。
周煜林也惊了,微怒地瞪着突然杀出来的靳修臣:“你干什么。”
靳修臣眼睛绯红,好似发了狂,又要冲上去按着明黎揍。
后赶到的林敬,死命扯住他,又朝周煜林招呼:“快带着你的人走。”
周煜林却不听,反而是一步上前,挡在明黎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靳修臣。
那双眼睛,像冬日结冰的湖泊,平静,却寒意彻骨。
一下就冷却了靳修臣所有沸腾的情绪。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靳修臣仿若地沟里突然见光的老鼠,浑身都写满无所适从。
他后退两步,眸子无措地闪动,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我……我……”
周煜林:“道歉。”
靳修臣喉咙被刀片卡住,嘴唇开始颤抖:“不。”
他脑子好像要炸掉了,全是疯狂的嘶吼,让他想要大喊大叫,愤怒地发泄。
但怕吓到周煜林,他拼命抑制着,用最轻的声音说:“林林你听我解释,我没有发疯。”
靳修臣指着明黎:“是这个人,他不安好心,我看到他——”
周煜林只是不耐烦地打断:“给他道歉。你对我发疯我都忍了,但我不能忍受,你对我的朋友发疯。”
靳修臣的嘴唇还半张着,他怔怔的,眼眶逐渐发红:“你连我的解释,都不想听了吗。”
周煜林点头:“对。不想听。”
拉扯的过程没有意义,他只要看结果。
这还是离婚前,靳修臣教会他。
那时他给过靳修臣很多次机会,一直盼望着靳修臣回头,用自己的爱,自己的心,跟他耗着、拉扯着。
但最后他得到了什么呢?只是让自己伤得更深罢了。
周煜林懒得再理他,去查看明黎有没有伤到,语气轻柔:“疼吗?”
靳修臣执着地看着周煜林,眸子颤动中,闪烁着痛苦。
半晌后,他艰涩地笑了下:“你心疼他。”
周煜林顿了下,没辩驳。
靳修臣捂着脸,发笑的声音从他指尖泄露出来,像是难听的哽咽,他的双肩开始颤动,最后整个人都好像空中楼阁般摇摇欲坠。
沙哑的嗓音,不断地轻声喃喃:“你心疼他……你心疼他……”
周煜林眉头微皱,偏过身去,不想再看这个人。
直到那阵让他不舒服的笑声停止,随后是一声闷哼。
林敬的怒斥声传来:“你疯了!”
怀里的周木木也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周煜林这才肯扭头看那个人一眼。
下一刻,他脑子猛然一昏沉,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周煜林看见,靳修臣的棉服敞开着,握着匕首,朝着自己腹部捅了一刀,鲜血涌出来,染红了男人的白色衬衫。
靳修臣那样奢求地望着他,眼里满含悲伤,嘴角却是笑着的:“道歉够吗。不够吧。”
“那这样够吗……”
够得上换你的那点心疼吗。
好半晌,周煜林才吐出两个字:“疯子。”
靳修臣没再为自己解释一个字,他弓着身离开,仿佛背了一座山,每走一步都那么沉重。
周煜林却叫住他:“把孩子领回去。”
他上前将周木木直接塞到靳修臣怀里。
周木木还在哭着,周煜林看着孩子哭红的鼻尖,怕靳修臣对周木木不好。
又想起周木木被扔在雪地里,边哭边爬,让人心碎的场景,一股怒意涌上心头。
他出声警告:“好好待他,不要再试图利用这个孩子,来逼迫我,威胁我。他不是你的工具。”
靳修臣眼里是稀碎的痛苦,在无力和心死下,竟也拼凑出了平静:“我在你眼里,就是那样的人吗。”
周煜林想起那些曾经,手逐渐攥紧,几乎毫不犹豫:“嗯。一个烂人。”
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个答案,靳修臣还是惨白了脸,站不稳地后退了两步。
林敬见他情况不妙,忙上前来,暗示周煜林:“别说了,我这就带他走。”
周煜林淡淡地:“他就是一个烂人,天生劣种,我说得不对吗。”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用跳楼去威胁爱人,会为了利用孩子把他扔在前夫家,会莫名其妙捅自己一刀。
这样丧心病狂,让人无法理解。
周煜林快要被这种无法理解,搞得脑子爆炸了。
尤其是一想到,他本来过得好好的日子,又被这个人搅得一团乱糟。
靳修臣就好像见不得他好一样,非要鬼似的缠着他,把他往地狱里拖。
周煜林就控制不住地,情绪变得激烈,看向靳修臣的眼神也冰冷至极:
“我看了剧情后,就该清醒的,不该产生一种救世主的错觉,还妄想拯救你,结果让自己被一个疯子缠上,超生都做不到……”
林敬听不太懂周煜林在说什么,但他看着靳修臣越来越糟糕的脸色,态度变得强硬:“不要说了。”
“他病了你不知道吗?”
周煜林:“我知道,但关我什么事。”
抑郁症而已,他又不是没得过。
林敬:“那你知道他病了多久了吗?他病了快十几年了。”
“你们还在一起时,他就病了,但你作为他的爱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周煜林怔了下,指甲猛然掐进肉里,有那么几秒,耳朵里有种空灵的声音嗡嗡作响。
林敬叹了口气:“我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只是他都这样了,别再刺激他了。”
周煜林垂下了眼,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严重吗。”
林敬:“重度抑郁,加精神分裂。”
周煜林睫毛微颤:“是跟我在一起时,就病了的吗。”
林敬:“嗯。好多年了。”
周煜林深吸一口气,擡头望了望天。
难怪,难怪后来他觉得靳修臣的脾气,越来越坏,越来越暴躁,人也偏执多疑到让他难以理解。
原来是病了。
病了啊……
周煜林突然笑了下,双肩随着这声笑,颤抖了好几下。
林敬不舒服地皱眉:“你笑什么。”
周煜林看看旁边脸色惨白如雪的靳修臣:“我在笑,好险,差点被你们道德绑架,甩一个大锅。”
“我刚才回忆了我跟他过往的所有,然后我发现,我没有一点对不住他。”
周煜林昂首挺胸地点头,肯定道:“对,没有任何一点。哪怕是我不知道他抑郁生病了,在正式说出离婚前,我给他的爱都是最好的,给他的情绪陪伴,也都是最充足的。”
“为了照顾他越来越古怪的脾气,强烈变态的占有欲,和莫名其妙的不安,我连朋友都没有,事事以他为先,委曲求全。可以说,我超额尽到了作为伴侣的所有责任,我问心无愧。”
“但他呢?他怎么对我的?”
靳修臣脊背猛然僵硬,痛苦地别过脸去,不敢看周煜林。
周煜林字字控诉:“一年的冷暴力,对我时好时坏的,想起我来了,就回家跟我亲亲热热,不想应付我,连条短信都不回。”
“他不知道我在家等他吗?他知道啊,但他还是一句不回来吃饭都不跟我说,放任和享受我等着他,盼着他,看着我在期望他施舍一点爱的过程中,一点点暗淡下去,一颗心逐渐冷却。”
“他但凡给我说一声,让我不要等呢?生病难道还能控制他这个?”
这些都是周煜林感受到的,故意的恶意。
因为是故意,所以加倍伤人。
靳修臣安静地听着,眼眶逐渐模糊了,他只能弓着身子,抱紧周木木缓解心里细密的疼。
周煜林嗓音也变得艰涩:“吵架时把我扔一边,故意凉着我,逼着我一次又一次低头,我不低头不认错,他就不回家,这就是吃准了我爱他……”
“成天怀疑我跟靳修竹有一腿,无论我怎么解释,都不信任我,看着我被他的怀疑,伤到崩溃,他心软过半分吗?”
“不,他不仅没有心疼我,还在我被同事诬陷时,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泼我一身脏水,他却用这件事拿捏我,背刺我,逼我低头……”
周煜林喉咙已经堵得说不出话,再回忆那些往事,比起难过,他更多的是难以压制的愤怒,以及心疼。
这份心疼,不是对靳修臣,而是心疼自己。
“还有他跟凌数的事儿,故意发暧昧的照片让我看到,折磨我,还在身上弄出暧昧的痕迹,装做出轨的样子,让我发现。这样来刺激我,很好玩儿吗?啊!好玩儿吗!”
“他不知道这对一个爱他的人来说,是一种毁灭性的伤害吗?!我那天晚上,死了半条命,才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
周煜林难忍哽咽,手握成拳头,放在自己的心口处,重重捶打了两下:
“我请问呢,我到底是他的仇人,还是爱人?生病难道就能让一个人,这么恶劣吗?就是他这么对我的理由吗?”
病不背这个锅。
周煜林:“我做错了什么……就活该承受这些吗??!满腔的爱意,我对他毫不保留,从来没吝啬过,哪怕被他伤害,我也念在十年的感情,给过他很多次机会,我问心无愧!”
他突然哂笑了下:“更何况,更何况这十年都他妈是假的。是他为了利用我,演出来的爱和深情。耍了我十年,是不是很好玩儿?”
说到最后,周煜林咽了下喉咙,拼命压抑嘶吼着要冲出来的情绪。
但他的手,还是发着抖。
沉默半晌后,用一种极致的平静语气说:
“病了就滚一边儿病去,别再来沾我。”
靳修臣亲耳听着自己的恶劣事迹,恨不得给当初那个自己一刀。
他心脏疼得只能弓着身子,把脸埋在手心里,不断地轻声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林敬也被这些事冲击到了。
他一直给靳修臣做心理治疗,这些事在走流程的过程中,他早就知道了。
但第一次从被害人嘴里,听到完整的、带有细节的部分,这种震撼还是让他久久不能回神。
他突然意识到,其实感情里,不用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
那些不起眼的细节,才是最伤人的,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才是最让人心死的。
林敬长长地叹了声,突然朝着周煜林郑重地鞠了一躬:“我为我刚才说的话,跟你道歉。对不起。”
周煜林没理会他,把脸侧到一边,胸膛仍然起伏着:“不需要,带他走,我不想看见他。”
林敬:“好。”
他一只手推着靳修臣的背,突然回头,欲言又止:“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周木木,确实是你的孩子。”
周煜林呼吸顿时屏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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