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夺旗斩将(1/2)
101夺旗斩将
曲曼荷弗一跌出井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却顾不得多休息,转头四手并用地爬回去,拽着绳梯往上拉,一寸、两寸,方才力竭之人哪能凭空变出那么多气力来,不过是咬着牙,把麻绳往小臂上一圈圈缠过去,凭着这身皮肉尚算结实,忍着疼硬抗罢了。
直到水面忽得涌出两个人头来,扒着绳梯,大口地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她这才脸色苍白地松了手,倚着井床坐下去。
庚夙稍稍缓过来些,便一鼓作气爬了出来,只是迈出井沿,才发现脚上彻底没了力气,一头栽了下去,所幸尚来得及把自己垫在,眼瞳猛然一缩。
借着月色,他能看清那人衣料上大朵大朵红色的花,像是那园中盛放的石榴,随着水流,一路追逐而来,可——他们三人穿的,都是月白色的罗裙。
“……玉娘?”他呆愣了一瞬间,怔怔地出声,突然反应过来,着急忙慌地将她放平,俯身给她渡气。
方才还同他说笑的人,眼下却躺在青石板的地面上,一动不动,连与他贴在一块儿的唇瓣都是冰冰凉凉的,许是被井水浸的,许是失血过多虚弱的,许是……他不愿去想最差的那种可能,只是一遍遍,把温热的气息渡过去,为她驱散那点寒意。
湿漉漉的头发垂下来,水珠从他的发尾落在她的鬓间,他却没工夫顾及此刻有多狼狈,她眉心轻动,似是要醒,庚夙心头一喜,却见她忽然偏过头,呕出被呛进的水,而后紧随而来,是一滩艳色的血。
“玉娘?你、你再撑一会儿,马车上有伤药,我——”
庚夙正欲起身,衣袖却被死死地攥住,他低眉看去,地上那个虚弱的人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浑然不顾腰间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从衣襟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荷包,扯出一抹苍白的笑。
唇瓣几度开合,他凑得极近,才终于听清那用几不可闻的声音。
“我、我立功了……”
“你要、要给我封官……大官……”
*
尚是夤夜,街头巷尾都被墨一样的浓黑笼罩着,活像是整个幽云都被人用麻袋给收拢起来,袋口上被紧紧地缠上几圈,剩下丁点儿缝隙,露进来些许光亮,正凑齐头顶的一轮月亮与三四星子。
“邦——”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宵禁未解,四野便只该有打更人一慢三快的号子,与打折扣哈欠的口令,偏不知从哪冒出辆马车,车轱辘碾着青石板的地面,一路飞驰,却在兵丁拦道时,亮出一块符牌。
“耽搁了要务,你们可担待得起?”
驾车人长鞭一甩,在石板上留下一道清晰的鞭痕,只要他想,这鞭痕还可以留在拦路的任意一人身上,不过领着些微薄的薪水度日,谁又愿硬着头皮去触这霉头?
士卒连忙拱手退开,将城门拉开了一道口子,把这不好惹的贵人送走。
只是这头送走,打更人口令才换了个新的,正把来时路倒回去重走,却猛地冲来一队兵甲,接连的火把,把深沉的夜幕提前烧亮。
“今夜可有人出城?”
*
于官道走太过招摇,且柳玉兰的伤势也再禁不起颠簸,索性寻了处破庙落脚。
荒郊野外,无处寻医,便是马车里各种伤药齐全,可耐不住受伤的是三人中唯一懂医术的,那就只能不管三七二十一,硬着头皮上。
庚夙在庙门外守着,曲曼荷则是用剪子将患处周围的衣料小心剪开,望见那道狰狞的伤口时,不由得心上发颤,那是一道寸余的伤口,因浸了水的缘故,边缘处有些肿胀得泛白,虽在初受伤时,柳玉兰便自行做了些简单处理,但也不过杯水车薪。
“先清理伤口,然后撒药粉,再包扎,能行么?”曲曼荷用蘸了热水的巾帕小心地擦去边上的污垢,正要去取药瓶,却见那人毫无血色的脸朝她轻摇了下。
“伤口太深了,那样没用,”柳玉兰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下说,“用针,缝起来。”
曲曼荷手上一顿,“我、我没做过,万一……要不还是再去附近找找,有没有大夫吧!”
“很简单的,就像,绣花一样。”
饶是曲曼荷在布匹上穿针引线千万次,可在人的皮肉上刺绣,委实是第一回,将针在火堆上炙烤,穿上桑白皮线,可弗一扎进肉里,就见殷红的血珠往外冒,她那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顷刻间便崩塌了,慌忙地把针拔出来,“柳姐姐,我……”
“别怕,我不会死的,我还要留着命,当大官,要是,现在死了,我岂不是白来了这一趟?”柳玉兰握住她发颤的手,安慰道,“刀子都没能要了我的命,还能死在这几个针眼上不成?”
曲曼荷闭上眼睛,深呼吸,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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