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52°（2/2）

后来的火锅店是左聿桉选的，就在京怿大厦隔壁的高端商场里，牛肉和海鲜都是从日本空运来的。

汤锅上热气氤氲。

当胃里充满食物的时候，血液会从大脑回流，人的思考力就会下降。

鼻翼飘香，额角沁汗，空气中有开怀畅饮的声音，座位对面的人杏眸晶亮地大快朵颐，左聿桉终于结束了低气压的修行，骨节分明的手指缓动，第一口牛肉入口的时候，空荡荡的胃里果然像炸了一颗烟花。

有点效果，夏葵果然没骗人。

他慢条斯理地执公筷给她夹了几片牛肉，目光懒懒一擡，看她唇瓣绯红的样子，“好吃吗？”

看夏葵吃饭真的是一种享受，她夹起递过来的肉片在调好的酱汁里一裹，轻吹一口气咬下去，眼睛里冒着细碎的光。

她又喝了一口凉茶，遥遥一笑，“跟你说个好玩的事儿，大二的时候，我们寝室的四个人一起过了四级考试，当天，我们决定吃火锅庆祝一下。”

三言两语勾起了往事的序幕，很多记忆都模糊了，她试着还原当时的场景，“当时我们都是学生，生活费都不多，我就在想怎么才能吃一顿最省钱的火锅呢？”

左聿桉笑着看她，眉间清风畅意，显然对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

“我们就自带了牛肉、羊肉，还去超市买了很多丸子，点菜的时候，服务员再三跟我们确认，是不是只要鸳鸯锅和蔬菜拼盘？”

她继续眉飞色舞地还原服务员的表情，对坐在对面的人扬了扬下巴，“我们就当着他的面拿出了所有的配菜，那个服务员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告诉我们这样不合规格。我们就指着他们店的规定反驳他，这不是只写了不能外带酒水吗？我们又没有带酒水……”

她说起这段回忆的时候，嘴角始终含笑，有种用倔强照亮疲惫生活的迷人。

左聿桉看着她，脑子里一下子就有了画面，心里某处有些弄不清的情绪在发酵。那时候他还不懂，心疼本身就是爱意的一部分。

他继续夹菜送进她碗里，眼底带着无奈，自己的人生都是缝缝补补的，还有心情逗他开心。

“傻不傻？”

夏葵鼓着腮瞪他，像一只护食的松鼠。

或许是因为家庭的影响吧，她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过去她以为谈恋爱的两个人，一定要性格很像或者有很多共同爱好，可左聿桉颠覆了她的所有假设。

他喜欢漫威，她喜欢追剧；他对钱没有概念，她喜欢认真搞钱；他对所有人冷淡刻薄，她对所有人礼貌疏淡。可为什么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相处起来会这么和谐？

她想到失眠都没有想通。

后面，决定夏葵彻底放弃探究人性的幽深。不管这场恋爱的结果如何，别害怕美好的失去，先相信它的存在。

吃到一半，有服务生过来提醒，一会儿要熄灯五分钟，两人对视一下，很快悟了意。

火锅店的灯光转为幽暗，只留了几盏渲染氛围的水晶壁灯，夏葵双手撑腮，等着有人推生日蛋糕出来。

熟悉的生日快乐歌并没有响起，轻柔的音乐转为现场拉奏的小提琴曲，隔壁桌的男人捧着一束红玫瑰单膝跪地，周遭立刻响起一阵惊呼。

男人举着戒指，在众目睽睽下求婚。

女孩像是完全不知道今天的安排，短暂的怔惊之后捂住嘴，然后红着眼眶点头。男人在掌声中给她戴上戒指，所有人都微笑着送上祝福。

盯着幸福的两人看了好久，夏葵看得眼睛都酸了，直到灯光重新恢复明亮，她才回正身子。一擡额，就见左聿桉满脸兴味地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动作停顿了一两秒，她传递了个眼神给他，意思是虽然现场很感动，但是怎么会有人在火锅店求婚？

对面大概是信息接收最失败的雷达，左聿桉斜斜靠椅背，喝一口啤酒，“羡慕？”

懒懒的语调里，泛着一股子意味深长。

……

筷子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夏葵用眼尾瞪他。

她用口型反驳，“谁羡慕了？”

这人的酒量也太差了，半罐啤酒就让他满口醉话，搞得她很恨嫁一样。

“放心，你也会有的。”一句类似于承诺的情话就这么轻飘飘地被他宣之于口，她呼吸阻滞，胸口轻微起伏。

不知道怎么反应的时候，左聿桉的目光却折过她，看向她身后的两个人，眉峰变得明显，视线也转为冷淡。

刚刚买完单准备走人的高跟鞋戛然而止，长发挽成一个得体的髻，提着浅灰色爱马仕的贵妇人停在他们的桌前，红唇跳出一句惊喜。

“儿子。”

下一秒，视线直接扫向夏葵，话却是对着左聿桉说的。

“这位是？”

跟她一起来的同伴没打招呼，也没做停留，直接绕过这桌到门外等。

“我女朋友夏葵。”左聿桉的反应比想象中冷淡。

他身子骨迟缓地起身，脸上透着股冷漠疏离。

猝不及防地见了家长，夏葵后颈一僵，但还是反应很快地跟着他一起站起来，露出熨帖人心的八齿笑，“阿姨，你好。”

面上淡定，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也没心情探究他的态度了。

“你好。”郑菀佩微笑看她，看上去很是随和。

气氛沉寂三秒，夏葵正纠结这场对话会不会无限拉长的时候，郑菀佩对两人开口，“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经过左聿桉身前的时候，拍拍他的手臂，“周日父亲节，记得回老宅吃饭。”

他回：“好。”

所以直到郑菀佩走了，夏葵都没想明白，左聿桉为什么对他妈妈那么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