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已沸腾(2/2)
辛北辰嘶了一声,“我靠,你没病吧?”
刘慧安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无措地站在旁边,连往日的麻将搭子跟她打招呼,都没什么兴致地摆摆手。
左聿桉站在原地,看老式楼梯房冲出几个半大的孩子,他们在小广场踢一个破旧的足球,时不时发出追逐的欢笑声,没什么耐心地回,“你到底有没有事,我跟葵葵正在安庆呢。”
“你的火山挚恋求婚计划不是破产了吗?能不能挪给兄弟我用用?你也知道,伊伊最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仪式感了,你钱都花了,也别浪费。”
真是不长记性,还敢提他的求婚计划,左聿桉没直接拒绝他,一个转手,发了条煽风点火的消息给了许梦伊,让他的追妻之路更加艰难。
挂了电话,他动了动唇,“老婆,我饿了。”
夏葵好脾气地应着,“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两人刚上车,就听见刘慧安略带激动地给人打电话,“老公,我们的房子好像要动迁了。”
“……”
“买地的人,好像是葵葵的男朋友。”
重新坐回车上的夏葵,重重地吐出口浊气,沉默了一会儿,她扭头看他,“买地的事儿,是开玩笑的吧?”
左聿桉单手开车,另一手跟她牵着,唇角勾起,“真的。”
她有气无力地摊在椅背上,“你是不是钱多没地方花,为什么要买这块地?”
因为他一阖眼就能看到六年前那个少女在那栋房子里哭泣,如果这里是她痛苦记忆的源头,左聿桉不介意亲手拆了它。
他调整呼吸,把心里的酸涩赶出去,用正常的语气说,“你不是说这里有你的黑历史吗?”
说不感动是假的,夏葵突然就知道了他的用意,鼻音很重,“你不是说那不是黑历史,是我的来时路吗?”
左聿桉攥紧她的手,声音极具安抚,“葵葵,你后路被我断了,这辈子只能跟我在一起了。”
夏葵是想笑的,可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下来,“嗯,等我赚钱了,就带你去环球旅行。”
婚礼的地点,就选在了葵桉岛。
夏葵不喜欢高调,婚礼只邀请了亲近的朋友,简单却不失隆重。婚纱、礼服、钻戒、冠冕,都是左聿桉从国外定制回来,单从细节就可彰显尊贵。
他还专门在岛上建了一座教堂。
婚礼当天,阳光当头照,海风特别柔和,他们在牧师的见证下完成了仪式。
左聿桉看着她的眼睛,温和地念出自己的誓言,“在我人生晦涩的那几年,是你给我重塑了一个新的世界。感谢命运兜兜转转,把你重新带回我的身边……”
夏葵的眼泪是无声的,左聿桉的眼圈也是红的,用指尖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声音也哽咽了,“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却是我爱你的第六年。”
“葵葵,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眼泪还是掉,这回是落在他的唇上,两人交了一个略带咸味的吻。
爱情是天时地利的迷信,从流动的时间到变幻的时空。
她是他永不止息的凝视。
当晚,宾客散了,蔚蓝那里又传来一则喜讯——《红色皮囊》斩获“塔林”电影节优秀短片奖。
左聿桉换了睡衣就看见夏葵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星星,长发在风里扬,暗红色的丝质睡裙荡在小腿上,别头看过来的时候,像暗夜里的罂粟,美得惊心动魄。
他慢慢踱过去,把人抱在怀里,躺在同一张藤椅上,下巴抵在她的颈窝。
“开心吗?”
“开心。”
她指着深邃天空上的几颗星星,唇角绽开笑意,“那里是天蝎座,我第一次看到耶。”
左聿桉的声音从颈边传来,“看个星星而已,有这么开心吗?”
“看到了星星开心,电影获奖了开心,最最最开心的还是,今天我拥有了一个丈夫。”
这话他喜欢听,左聿桉收拢手臂,蹭了蹭她的脸颊,“叫声老公听听?”
她平时对他直呼其名,很少叫他老公,有时候在床上被欺负狠了,才会求饶喊老公。
真奇怪,两人那么亲密的事情都做了,就一个称呼而已,夏葵莫名觉得害羞。
酝酿了好半天,看向他的目光都是闪躲的,她用几不可闻的音量终于喊出一声,“老公。”
左聿桉已经喜欢到不能再喜欢,爱到不能再爱了。
他吻在她唇上,轻柔得像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宝宝,我好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风月泥沼,声色犬马,都不及她的一颦一笑。
这一室旖旎,才是他的余生盈满。
婚礼之后,他们就在葵桉岛度了一周的蜜月。
左聿桉刚刚接手左氏,工作繁忙,时不时要去临市出差。夏葵也不是缠人的性格,把精力投入到电影的宣发里。
三个女人一台戏,《红色皮囊》这部电影越来越有黑马的卖相了。
自从它拿下第一个国际奖项之后,就在业内积攒了很好的口碑。电影圈看似高级,实则也是人云亦云,夏葵忍不住跟左聿桉抱怨。
“上次有个制片人,预估《红色皮囊》的票房是三百万,这次找蔚蓝谈合作,张口就是三千万保底”,她嘟着唇,语带不满,“电影圈就是多了这种满嘴跑火车的人,才让我们出去拉投资的时候,看起来像个骗子。”
左聿桉听得认真,不光是一味地夸,他的意见往往很有见地,“各行各业都是这样,做大蛋糕比挤兑同行更重要,你们不妨最近去营销一些同类影片,观众的口味养成了,你的电影自然就符合主流审美了。”
夏葵眼睛都亮了,“你不愧是个奸商呀。”
左聿桉等着老婆夸呢,结果等来这么一句,捏住后颈把人扔到床上,很凶地复上去,“我给你重说的机会。”
她摸摸他的头发,顺毛捋,“老公好棒。”这个词如今已经喊顺口了。
半湿的头发遮住眉眼,深邃的眼眸几分勾人,“晚了。”
如她所愿,奸商从不做赔本买卖。
生活如梦似幻,左聿桉一有时间就要拉着她约会,欣赏过好多次日落,也吹过好多海风,时不时还会收到他送的花,夏葵时常有种还在恋爱的错觉。
那天去左氏探班,前台恭敬喊一声“左太太”,她还反应了半天,晚上讲给左聿桉听,被他肆无忌惮地嘲笑了一番。
一切都很美好,除了还没有考过的驾照。
周一的下午,夏葵接到了张教练的最后通牒,告诉她本周内再不去考试,科目三的考试资格即将取消,驾照要从科目一开始重新考。
痛定思痛之后,她决定用玄学决定命运。
因为确实太丢脸了,夏葵周二佯装去上班,然后在公司楼下请了假,再打车去了考试场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张教练整个人都苍老了,她扎着一个丸子头,穿着轻便的卫衣,信心满满地上车。
“放心吧,张教练,这次我一定毕业。”
张教练不置可否,实在笑不出来,“小夏,这次不过的话,你就可以换个教练重新开始了。”
上午十点,左氏集团正在召开股东大会,左老爷子难得出席,要对明年的项目进行决策层上的表决,所有人都要求手机关机。
半小时后,郑明匆匆敲门进来,鬓角全是冷汗。
左老爷子有些动气,眯着眼看过去,“还知不知道点轻重?”
事关重大,郑明不敢耽搁,顶着老爷子的怒气开口,“太太晕倒了,现在送去医院。”
左聿桉心脏像被人掐住了一般,猛地起身冲出去,外套都没拿。
等电梯的时候,郑明继续交代细节,“说是在驾校考试的时候吐在了车上,然后就晕了过去。”
夏葵早上在家里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晕倒。
左聿桉的眉宇间积的都是阴沉,嗓音没有一丝温度,“不是把人送到了公司,怎么跑到了驾校?”
郑明被盯得毛骨悚然,“给蓝总打了电话,说太太今天请假了……”
电梯下降的过程中,时间格外难熬,左聿桉沉着脸打了几个电话,出左氏大门的时候,司机已经等在门口。
……
夏葵今天觉得很奇怪,她的嗅觉似乎变得异常灵敏。
平时也觉得驾校的破桑塔纳味道不好,今天一上车,混合了老旧胶皮和汗味烟味的空气就迎面袭上来。
吐的那一瞬间,她还在想,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娇气,然后就眼前一黑,彻底没了意识。
张教练快要吓死了,驾照考不过事小,人昏倒了事大。他去隔壁车里找了一个女司机,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的,夏葵始终没有反应。
张教练心急火燎地把人送到了医院,又用她的面容解锁手机,联系了置顶联系人。
左聿桉关机了,电话呼叫转移到了郑明那里,才有了开会时的那一幕。
夏葵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仁爱医院的病床上,她茫然地睁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左聿桉。
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侧面,情绪看不分明,不知道怎么了,那一瞬间突然很想哭,“老公。”
夏葵仰着脸,苍白的面上脂粉未涂,眼尾是红的,带着破碎的脆弱感。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左聿桉的状态没比她好到哪里,像是在忍,他攥着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你怎么不抱我?”眼泪倏地落下来,像沸腾的岩浆,泅进他的心脏。
熟稔地把人抱进怀里,像捧着一尊珍贵的琉璃,他忽然就红了眼睛,“宝贝,我们有孩子了?”
夏葵愣住,大概过了好几分钟,抽离的魂魄才渐渐归体,“怎么会?你不是每次都有戴……”
周遭安静得像一场默剧,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音,左聿桉神情栖惶,“我问过医生了,避孕套的安全率只有98%……”
“对不起。”
这个道歉让她有点蒙,夏葵捕捉到他眼底的愧疚,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你不喜欢宝宝吗?”
“没有。”
“我怀孕你不高兴吗?”
“高兴。”
所有的答案都是肯定的,但他的异常也是显而易见的,她轻柔地喊他,“那你怎么了?”
左聿桉的嗓音像在烟酒里浸过,“对不起,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就让你做了妈妈……”
埋在纤细颈窝里,他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直到发顶传来一阵温柔的触感。
“只有百分之二的几率,这是老天赐给我们的宝贝。”
夏葵用手掌拢住他的脸,眼睛明亮灼人,“左聿桉,你的心跳好大声,会吵到宝宝的。”
他终于握住她的手,手掌搭在平坦的肚子上,很轻很轻地摩挲着。
“葵葵,我会做一个好爸爸的。”
允许一切如其所是,难走的路也会变得好走,所以,这都是最好的安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