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薪火燃烬叩轮回（2/2）
君无痕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近乎妖异的弧度，目光穿透楚墨尘昏迷的躯体，仿佛在欣赏一件绝妙的祭品，最终，那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苏瑶惨白绝望的脸上。
“此珠所蕴，非是神力，亦非残魂……”他的声音如同万古寒冰，一字一句，砸碎了苏瑶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乃是她前世神女之身，亲手剥离、弃如敝履的——‘人性’。”
轰隆！
仿佛一道混沌的惊雷在苏瑶的灵魂最深处炸开！前世被刻意尘封、视为不堪回首污点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剥离人性时那撕心裂肺、道基崩毁的极致痛苦，疯狂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识！
剥离人性……为了追求那无上冰冷的神性力量，为了封镇混沌深渊……她亲手挥刀，斩断了作为“人”的七情六欲、爱恨痴缠！那份被她视为软弱、视为阻碍、视为必须抛弃的“人性”，竟然……竟然在轮回罅隙中，与她最后一点不灭神性真灵结合，化作了这枚指引楚墨尘而来的灵珠？！
君无痕的手指依旧虚点着那燃烧的微光，看着它在楚墨尘心口处更加剧烈地搏动，看着珠体的裂痕加速蔓延，他眼中的兴味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以凡心作薪柴，强燃神性之火……”他低语着，像是在诵读一首残酷的诗篇，目光转向昏迷中依旧因痛苦而本能蹙紧眉头的楚墨尘，又缓缓移向浑身剧震、面无人色的苏瑶，那眼神，带着一种洞穿万古轮回的冰冷嘲弄。
“……她当年不敢要、也承受不起的，你倒好，拿来便烧。”
“烧得……痛快么？”
“不——！！！”
苏瑶凄厉的嘶喊冲破凝固的威压，带着泣血的绝望和灵魂被彻底撕裂的剧痛。她不顾一切地扑向楚墨尘紧握灵珠的手，想将那燃烧的、正不断撕裂他生命本源的“薪柴”夺下！那哪里是什么希望之火！那是她亲手抛弃的毒，是她前世罪孽结出的恶果，如今正被楚墨尘用生命和灵魂点燃，焚烧着他自己，也焚烧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道基！
君无痕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苏瑶摇摇欲坠的心防。剥离人性……那被她亲手斩断、视为污浊根源的软弱情感……竟成了楚墨尘跨越生死追寻的唯一信物，更成了此刻他燃烧生命也要抓住的、渺茫的“生机”！
“不！停下！墨尘！把它给我！”苏瑶的声音撕裂了凝固的空气，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恐惧。她像一头护崽的母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扑向楚墨尘紧握灵珠的那只手！什么轮回烙印的反噬，什么天穹之上亿万冰冷眼瞳的注视，什么缓缓降临的、镇压诸天的青铜巨门……在这一刻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她眼中只剩下那只手，那枚正在焚烧他生命的珠子！
她的指尖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终于触碰到了楚墨尘紧握的拳头。冰冷！那拳头僵硬如铁，带着一种濒死者的僵硬，却又蕴含着一种执拗到骨髓、不容撼动的力量！就在她试图掰开他手指的刹那——
“嗡！”
楚墨尘的身体猛地一震！不是来自苏瑶的触碰，而是源自他体内深处！那枚被他紧按在心口、布满裂痕的灵珠，在君无痕话语的刺激和苏瑶的抢夺下，核心那点灰金微光骤然爆发！不再是微弱的星火，而像一颗被强行点燃的小型太阳！
灰金色的光芒瞬间穿透楚墨尘的指缝、衣袍，甚至他的血肉！将他整个胸膛映照得如同琉璃般透明！在那光芒的核心，无数道细微却坚韧的灰金色光丝，如同疯狂滋生的根须，猛地扎入了楚墨尘的心脏、经脉、丹田的废墟……与他残存的生命本源、与那深入骨髓的执念强行融合！
“啊——！！！”
昏迷中的楚墨尘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惨嚎！身体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虾米，剧烈地弓起！皮肤之下，无数灰金色的脉络如同活物般疯狂凸起、搏动！那是灵珠内蕴藏的、属于苏瑶前世被剥离的“人性”力量，正以一种蛮横的姿态，要与他这个凡俗的容器融为一体！然而，楚墨尘体内，那暴跌修为后残存的、源自苏瑶前世神性力量的微弱根基，此刻却如同遇到了生死大敌！
神性与人性！
两股同源却截然相反、本该水火不容的力量，此刻在楚墨尘这具凡胎俗骨、早已残破不堪的躯壳内，轰然对撞！
战场便是他的经脉，他的气海，他的神魂！
“噗！”楚墨尘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这血液不再是鲜红，而是夹杂着刺目的灰金碎芒！他的身体内部正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同琉璃寸寸碎裂的声响！皮肤表面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痕，灰金与银白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芒，如同两条狂暴的恶龙，在他体内疯狂地撕咬、冲突、争夺着每一寸领地！每一次冲突，都带给他千刀万剐、神魂撕裂般的极致痛苦！
“墨尘！”苏瑶肝胆俱裂，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再也不敢触碰分毫。她眼睁睁看着他在昏迷中承受着比凌迟更甚的酷刑，看着他身体在两种光芒的冲突下不断崩裂，鲜血混着奇异的光点汩汩流出。那源自她自身的、属于前世的冰冷神性，此刻正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切割着她残留在这世间最后的温暖——楚墨尘的生命！
天穹之上，那亿万冰冷的星辰“眼瞳”似乎被下方这惨烈而悖逆的一幕彻底激怒！光芒骤然变得炽烈、森白！无数道冰冷到极致的星光锁链，如同审判的雷霆，撕裂凝固的空间，发出刺耳的尖啸，向着下方那正在“亵渎”法则的楚墨尘，以及他手中那枚燃烧着悖逆之火的灵珠，狠狠贯下！
与此同时，那缠绕着暗金藤蔓的青铜巨门，已彻底从撕裂的虚空中降临！它悬停在花海上空，门体上那些扭曲的藤蔓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发出幽暗的光芒。巨门无声地……开启了一道缝隙！
缝隙之后，并非想象中通往轮回的通道，而是一片无法形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虚无！一股比忘川怨潮更加深沉、更加古老、更加令人绝望的吸摄之力，如同宇宙归墟的黑洞，从那缝隙中汹涌而出！目标，赫然便是楚墨尘手中那枚光芒刺目的裂魂灵珠！轮回法则，要亲自抹除这悖逆的异数！
星光锁链贯顶！巨门吞噬降临！
内外交煎，绝杀之局！
君无痕依旧站在原地，青袍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却纤尘不染。他负手而立，仰望着那降临的星光锁链和开启的青铜巨门，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毁灭的辉光，唇边那抹弧度却带着一种近乎沉醉的欣赏。
“看，薪柴将烬……”他低语，声音飘渺，仿佛穿透了时空的屏障，“那沉寂的‘钥匙’，也该被这焚烧灵魂的火焰……唤醒了吧？”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混乱的战场，落在了苏瑶那因极致绝望而空洞的眼眸深处。那眼神，带着一丝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玩味，如同在欣赏笼中困兽最后的挣扎。
就在那亿万道冰冷的星光锁链即将贯穿楚墨尘天灵、那青铜巨门内的恐怖吸力即将攫取灵珠的千钧一发之际——
“不——！！！”
一声蕴含着无尽悲恸与决绝的尖啸，猛地从苏瑶喉咙里迸发！那不是恐惧的哀鸣，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斩断一切犹疑的咆哮！她不再看那贯顶的星光，不再理会那吞噬的巨门，眼中只剩下楚墨尘痛苦扭曲的脸庞和他体内疯狂冲突、即将将他彻底撕裂的两股光芒！
什么神性！什么人伦！什么轮回法则！在这一刻都成了虚妄！
她猛地扑倒在楚墨尘身上，用自己单薄的后背迎向那灭顶的星光锁链！同时，那只没有烙印的手，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狠狠抓向楚墨尘紧握灵珠、光芒刺目的拳头！不是抢夺，而是……覆盖！引导！
她要将自己残存的所有、包括那被轮回烙印不断侵蚀的神魂本源，连同腕间那道冰冷的枷锁本身，全部……投入那燃烧的灰金火焰之中！
“要烧……就一起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