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破晓的代价（2/2）

“悖论之矛”的成功证明了方向，但其苛刻的使用条件限制了它的威力。他们需要改进，需要突破。

“我们必须提高‘混沌序列’的稳定性和投送效率！”李艳站在中央控制台前，屏幕上显示着“悖论之矛”攻击“骸骨-7号”的每一个微观瞬间的数据回放，“‘秩序水晶’护盾太脆弱了，我们需要一种能保证导弹突破最后拦截的手段。”

王海峰抓着自己本就凌乱的头发，盯着屏幕上那一段段如同天书般的“混沌序列”编码，喃喃道：“稳定性……稳定性……这东西本身就是极致的混乱，要求它稳定，就像要求火焰不能发热一样矛盾……”

“矛盾……”“枢机”的传感器光芒稳定地闪烁着，突然，他的合成音调微微提升了一个分贝，“或许，我们不应该追求‘混沌序列’本身的稳定性，而是寻求一种……在投送过程中，暂时‘欺骗’物理规则的方法。”

“欺骗规则？”李艳和王海峰同时看向他。

“根据孔元帅的‘弦面之眼’理论，以及我们对‘临界弦’特性的观测，”“枢机”调出了一系列复杂的数学模型，“‘临界弦’作为处于正物质与暗能量边界的存在，其振动模式可以一定程度上‘忽略’或者‘绕过’部分低维宇宙的局部物理规则。”

他展示了一个模拟动画：“如果我们能设计一种新的导弹外壳，其表面并非覆盖能量护盾，而是蚀刻上极其精密的、能够与‘临界弦’产生微弱共鸣的能量回路……

在导弹突防的最终阶段，短暂地激发这种回路，是否可以让导弹在极短时间内，进入一种‘伪高维’或者‘规则模糊’状态？从而让常规的能量拦截武器‘失效’，或者大幅降低其拦截效率？”

这个构想如同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李艳和王海峰的思路！

“就像……给导弹披上一件‘隐身衣’！不是光学隐身，而是规则层面的‘存在感削弱’！”王海峰激动地大喊，“让敌人的近防系统‘看’不到它，或者‘锁定’不了它！”

“理论上可行！”李艳眼中爆发出兴奋的光芒，“但这需要对‘临界弦’的共鸣效应有极其精密的操控！任何微小的误差，都可能导致导弹本身结构不稳定，甚至未抵达目标就自行解体！”

“风险与机遇并存。”“枢机”平静地陈述，“根据现有数据，成功概率约为百分之三十一点五。但这是目前提升‘悖论之矛’突防能力最可行的技术路径。”

“百分之三十一……足够了！”李艳斩钉截铁地说，“立刻成立‘幻影’项目组！集中所有资源，攻关‘临界弦共鸣隐身’技术！我们要给‘悖论之矛’插上无形的翅膀！”

零号空间实验室再次化为了技术攻坚的最前沿。这一次，他们面临的挑战甚至比创造“悖论之矛”本身更加艰巨。这涉及到对宇宙底层规则更细微、更危险的玩弄。

实验室内，一次次失败接踵而至。

尝试蚀刻共鸣回路的材料，因为无法承受“临界弦”那独特的振动频率而多次崩碎成量子粉尘。

好不容易找到了几种理论上可行的复合纳米材料，但在实际激发共鸣时，不是效果微弱近乎于无，就是能量过载导致整个实验装置被内部产生的时空涟漪撕成碎片。

有一次，王海峰尝试用一种极端非对称的几何结构来放大共鸣效应，结果引发了小范围的现实结构紊乱，实验室一角的空间短暂地失去了“颜色”和“质感”，仿佛变成了抽象的数学概念图，吓得他魂飞魄散，幸亏“枢机”及时切断了能量供应，空间才缓缓恢复正常。

李艳几乎住在了实验室，她反复调整着能量回路的拓扑结构，试图找到那个既能有效激发共鸣，又不会引发灾难性后果的“甜蜜点”。她的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但眼神中的火焰从未熄灭。

与此同时，在外界的战场上，“堡垒”护盾承受着日益增强的压力。

“灭虫”舰队似乎失去了耐心，攻击变得更加狂暴和不计代价。“骸骨方舟”轮番上阵，持续不断的灰色光束轰击，让三大“堡垒”的护盾能量储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逻辑牢笼”舰队则开始尝试新的信息攻击方式，它们不再试图完全瘫痪“守望者”系统，而是释放出一种更阴险的“规则蠕虫”病毒。这种病毒能够缓慢地侵蚀护盾能量调节算法的逻辑基础，导致护盾局部区域出现微小的、不易察觉的运算错误和能量逸散。

虽然“守望者”系统能够及时发现并修复大部分损伤，但这种持续的、细微的侵蚀，如同水滴石穿，正在一点点削弱“堡垒”的根基。

更令人不安的是，“活体样本库”舰队开始有所动作。它们不再满足于捕捉落单的目标，而是开始靠近“堡垒”护盾，释放出一种奇特的、粉色的生物质能量束。

这种能量束似乎对纯粹的能量护盾伤害有限，但它能够像粘稠的液体一样附着在护盾表面，并缓慢地“渗透”和“分析”护盾的能量结构。仿佛在寻找着护盾的弱点，或者……在学习如何破解它。

“它们在研究我们的护盾！”星盟的凯洛斯·织网者在一次三方技术协调会议上，通过意念发出了严肃的警告，“‘采集者’对未知技术的贪婪是无限的。一旦让它们完全解析了‘堡垒’护盾的运作机制，它们很可能开发出针对性的破解手段！”

时间，变得越来越紧迫。

“磐石”要塞指挥中心内，孔方佳、奥古斯都和奥罗拉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关注着战局。巨大的能量储备计数器上，那不断跳动的、代表三大“堡垒”剩余能量的数字，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下降一个百分点，都让人的心随之沉沦一分。

“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家园’堡垒的能源最多还能支撑标准时间……一百二十小时。”能源主管的声音干涩地报告道。

五天。只剩下最后五天。

奥古斯都皇帝紧握着皇座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沉声道：“帝国的储备情况稍好，但也仅能多支撑四十小时。必须在这之前，找到打破僵局的方法！”

奥罗拉议长的意念带着深切的忧虑：“星盟的灵能者们尝试进行了一次集体意识探知……我们感知到，‘毁灭使者-7’的耐心已经耗尽。他正在酝酿一次……前所未有的总攻。能量层级……无法估量。”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孔方佳。

孔方佳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风暴眼中的平静。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的战术沙盘，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堡垒”护盾，看到了外面那无边无际的、充满敌意的黑暗星空。

他知道，已经到了文明存亡的最终关头。是坐等护盾破碎，玉石俱焚，还是……孤注一掷，赌上一切，寻求那几乎不存在的生机？

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昆仑之心”实验室里李艳那疲惫但执着的眼神，闪过赵锐在断后战斗中那决绝的背影，闪过无数将士和民众在战火中消逝的生命……也闪过了“先行者-阿尔法”最后那微弱的警告。

“警惕……星空……的……异常……涟漪……”

异常涟漪……

忽然，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猛地刺穿了他脑海中所有的迷雾和困局。

他的身体微微一顿，随即，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骤然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决绝、洞察力以及一丝近乎赌徒般的锐利光芒。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奥古斯都和奥罗拉，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能决定命运的力量：

“或许……我们一直把目光局限错了方向。”

奥古斯都和奥罗拉同时看向他，等待着下文。

孔方佳的手指，没有指向沙盘上任何敌舰，也没有指向三大“堡垒”，而是缓缓抬起，指向了指挥中心穹顶之外，那片深邃的、象征着宇宙本身的黑暗虚空。

“高维存在可以降维打击，可以玩弄规则。但是……”

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陨石，敲击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

“无论是高维还是低维，只要它们还存在于这个宇宙，还在试图影响我们的现实，它们就必然要遵循一个最基础的、连它们自身也无法完全超脱的法则——”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引力的法则，根据地球文明的相对论理论，引力来自于时空扭曲。”

“它们那庞大的舰队，它们那降维实体本身所具有的、远超常规物质的恐怖质量，本身就是最显着的‘引力源’。”

“而引力……是可以被‘借用’的。”

奥古斯都皇帝瞳孔猛地收缩，他似乎捕捉到了孔方佳话语中那惊人的潜台词：“元帅，你的意思是……”

孔方佳的目光，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瞬间锁定了全息星图的某个方向，那个方向，是银河系的中央，是那片连光线都无法逃脱的、宇宙的终极深渊——

“是时候，让这些自诩为‘神’的存在……”

他的嘴角，勾勒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亲自体验一下，这片星空本身……最为原始和狂暴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