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第 44 章(2/2)
小师妹有心上人给她煮的面皮汤,定然是胜过世间所有美味的。
夜红月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又开始感叹。
【真看不出来,三师姐还是个傲娇,表面六亲不认,实际上这么重情重义。】
廖天心筷子一抖,饺子砸进蘸料碟,酱汁溅到她浅色的衣服上,异常明显。
就连方梓音也忍不住投过来目光。
廖天心:“……”
够了!这心声不听也罢!
岁白就着红烧鱼块扒了碗米饭,见大家如同嚼蜡地吃着夜宵,微微一笑,开启嘲讽模式。
“你们在幻境里的表现,就跟你们碗里的饺子一样。除了天心的表现还不错之外,个个都叫本座没眼看。”
“老大,你从前向来温吞,像是急了也不会咬人的兔子,怎么这回不问因果,就与人动起手来?还不自量力,想要以一人之力对抗所有人……”
姬越结结实实地挨了这顿骂。
然后像个好学生一样给出自己的感想:“或许人心大多偏执,以理服人大约只能对正派人士起少许作用,多说无用,不如以剑辩说。”
他看开了,但大抵还是会当个君子。
只是开始分人。
接着,他犹豫片刻,又说:“至于自不量力去救人,我也明白是力有不逮,只是剑在手中,若不能平心中所平,见而生怯,止步不前,日后如何还能行于剑道。”
这尚且未能成为他的真心想法,只是开始明白和重视这个道理。
“这才像我的弟子。”
岁白颔首,又看向方梓音,语气淡淡:“确实,你即便自私地活一辈子也无妨,只是你从未走出枫镇的阴影,除非自此停止修炼,不然结丹的时候你就得心魔缠身。”
“素光宗的弟子,若生心魔,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人情罔顾的铁律。
他的脸上也全无平日里的散漫,一字一句地说:“你要么选择脱离素光宗,富贵一生,要么,就把责任担起来。”
方梓音放下被自己咬烂的筷子,望着他:“我爹娘是自愿死的,还是宗门决定让他们死的。”
岁白:“都是,所以他们至死都还是素光宗弟子。”
素光宗上下一心,故而天下邪魔闻之生畏。
“知道了,我会好好练剑的。”她泄气地垂头,“也会按时去做宗门发布的任务。”
自私任性或许已经成为她的本能,可她同时也是非常重感情的人。
能愿意为喜欢的人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也能愿意为自己的亲友,去担一直逃避的责任。
只是从前没人逼她选择而已。
答应这些事情对她来说不容易,但她绝不接受那个女人说的,独自茍活却失去一切的终局。
幻境那十多年,到底是让她成长了。
夜红月也觉得自己的心情舒畅了。
【好好好,恋爱脑也有想开的时候,我宣布,你比挖野菜挖了十八年的那个人要强。】
方梓音:“……”
所以她挖的那些灵草果然是野菜,那个“镇长女儿”在故意戏耍她!之后还想迎娶跟她拜过堂的男人!
她狠狠咬牙,心里想着要如何将那个女人找出来报复。
见着她又恢复往常的活力,岁白没再关注她,而是分别给了尤骏年和许茗一个眼神。
两个人都不是他的弟子,他没兴趣训诫。
但嫌弃的眼神已然说明一切。
廖天心是唯一得到“尚可”作为评价的人,可是她的挫败感不比别人弱。
自打回了隐月峰,她感觉自己就没一件事情做成的。
廖天心自恃聪明,自恃能够看透人心,将旁人玩得团团转,可她回来之后,事情就频频出乎她的意料。
想做的事情总是没来及做,就被安排进了新的事件中。
随机应变着,总被蒙在鼓子里。
她的目光在师尊和师尊身旁的侍女身上来回转,试图看清谁才是安排了她的人。
“好了,饺子你们也吃完了,都散了吧。”
岁白开始赶人。
许茗和尤骏年同时开口喊了一声“仙尊”,又同时停顿。
岁白:“明日我会去宗主那里一趟,有什么事情明天在那里说。”
待所有人走后,院子恢复寂静,唯有食物的香气和桌上堆着的碗碟,说明方才的热闹。
岁白擡头看了眼天色,对夜红月说:“天是不是该亮了?”
夜红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已然变得暗红。
她自以为那沙盘是在依靠岁白的灵力维持,自己造出来的“幻象”也是依托于他。
实际上沙盘是真的沙盘。
是等比例缩小的枫镇模型,原材料就是他去枫镇带回来的,沾染了混沌气息的枫树。
(顺便发现了一棵寄生了很小一部分混沌的枫树,给带回来种在花圃边上。
又顺手扎了个秋千。)
除了那个模型,岁白什么都没有做。
沙盘里发生的一切,都是夜红月主动地使用了潜藏的力量造成的。
除了记载当中的“错乱记忆”和没有使用的“夺心”(指夺走对方的自我认知,令其不能认清自身),还有红粉的塑形(更改人形物的外表),丹露的诞灵(创造新品种的灵物)。
以及,赤阳的化境(制造原本不存在的场景,比如战场和地下通道)。
这些能力,是从阳山回来后才被夜红月掌握的。
证据是她离开前刻不好人偶的脸,回来后不仅能做人偶,还能做各种花里胡哨的人形摆件(指手办)。
说明他带着她去阳山,确实能帮她更好地控制力量。
除了这些发现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重点:她用这些力量用得很丝滑,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说明并没有另一个意识在影响她,偶尔的失去意识,也确实是本能作祟。
而他,已经找到了抑制她本能办法。
他真是个天才。
岁白心情不错地想着,却并没有忘记现在有些失控的局面。
他拿起自己吃干净的碗,假装要收拾。
手却突然松开来。
瓷碗砸在地上,一块碎瓷“巧合”地划过他的手腕,鲜血顿时冒了出来。
他的血对于“红月”来说,既是上佳的食物,又是会削弱自己,加固封印的毒。
上次逼“红月”回到偃甲里用的是精血,令它避如洪水。
这次只是普通的血,便是绝佳的诱饵。
夜红月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想替他包扎,脑海却闪过不合时宜的一句“兄弟你好香”。
随后,她的眼睛彻底变得血红。
似乎再次失去了意识。
岁白看着捧着自己的手,舔着他的手腕的女子,任由她吸食自己的血液,却不知怎的,戏谑说道:“我的血难道在你的食谱上吗?”
女子的动作停顿,擡起头呆呆地看着他,瞳孔依旧涣散。
她突然做出一个违背本能的举动——
松开仍旧在流血的手,搂住他的脖子,给了他一个腥甜的吻。
随后合上眼,昏睡了过去。
岁白也呆了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啧”了一声,说着无人听到的话:“看来,我确实在你的食谱上。”
天亮了。
月亮终于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