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缱绻(2/2)
方归赈神色如常,闲聊一般应道:“是吗。”
纪明秋:“那些山岳都在当年的东夷境内,此番异常,可与天劫有关吗?”
方归赈口吻和煦,答道:“若你是想问此事,我可以答复你与蓬莱,昨夜阿忆无事,体内封印未曾松动。”
纪明秋微微皱眉,开口道:“蓬莱是让我看着季听奕,可我……”
“我知道。”方归赈道:“你当他是朋友,才会在意他是否无事,我也是因此才会答你,好叫你安心,也好交差。”
纪明秋闻言,视线逐渐下落,看向自己的指尖。
那枚棋子沾了他一点气息,好似格外清透。
纪明秋:“……数千年前的天劫,真的会再来吗?”
方归赈点头:“会。”
纪明秋:“若我有信心,能一直看住季听奕体内的八古封印呢?”
方归赈目光温和,看向纪明秋的脸。
良久后,他嗓音平缓,静心道:“我曾经告诉过你,我当年利用阿忆入轮回,是因为我知道,只凭我的灵气,无法破除人间怨气。”
午时的安宁,将方归赈话中那些幽暗过往静静沉淀,只剩一片折旧之后的残响。
“起初我以为,我利用阿忆替我封印九黎之怨,送我入世为人,我能在人间体悟凡人悲欢,不管花上多少年,总能寻到办法,去解那天地劫难。可我为人越久,却越发现,怨气与六族息息相关,就连我自己也难免在失意时生出一丝一毫。”
“那时我便晓得,九州怨气当真无法消弭,我此前所想、以及心中希冀,皆是空谈罢了。”
纪明秋皱眉:“既然如此,此劫岂非死局?”
方归赈撚棋落子,摆在一处空位正中。
他看着那枚黑子,开口道:“于我而言,此劫的确是个死局。”
他淡漠如初,不见一丝畏惧,只是目中微暗,带着一道无法言喻的折磨。
方归赈:“……可或许,我付出一切,天地还可有别的出路。”
纪明秋望着眼前人,良久沉默不语。
他不知道方归赈此言算不算得一句承诺,承诺他仍愿意担众生之责,不会弃天地不顾。
可很快,纪明秋神情微动,问道:“您……说的付出一切,其中也包括季听奕吗?”
方归赈闻言,唇边轻笑。
“不包括。”他轻轻摇头,说道:“我不会再利用他了。”
方归赈目光轻柔,转头看向那道沐浴在光中浅眠的身影:“我会护着阿忆,让他好好在这人间,永远平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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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听奕醒来时,夕阳西下,天际一片暖粉。
他一觉睡了良久,撑着身子坐起来后,觉得头有点晕晕的。
他朝身后的棋桌看去,只见纪明秋已经不见身影,只剩方归赈一人坐在一旁方椅上,又看在那些难懂的旧时古书。
眼见方归赈看得认真,季听奕在椅子上晃了晃,搞了点声音出来,才引来那人的视线。
方归赈:“你醒了?”
季听奕:“你在看什么?”
方归赈:“天琼游记。”
季听奕顿了顿:“是东夷天琼山吗?”
“嗯。”方归赈道:“这本游记是郭璞所著,我很喜欢其中仙游之风,读到某些桥段时,也能想起你我当日同游天琼的情景。”
季听奕闻言,从躺椅上站起。
他走到方归赈跟前,将那本书拿起来,合起放到一边桌上。
继而,他跨坐在方归赈腿上,揽着方归赈的脖颈,纨绔问道:“仙游之风?你这小小凡人原来喜欢钻营神鬼之事,那怎么不直接和我说呢,要不要我给你叫个地仙来聊聊?”
方归赈错愕过后,感受着那人贴合的动作,看向季听奕眼底的笑意。
他扶住季听奕的腰侧,莫名问道:“你既然如此热情,早晨为何要变回本体模样?”
季听奕没想到方归赈提这事,一时卡壳,嘴巴微张。
他昨夜与蚩尤夜谈许久,回屋时望着一片狼藉的床铺,以及方归赈身上处处爱痕,一个人坐在床边良久,仍是心绪难平。
他几次想要触碰方归赈身上那些红痕,又觉得此举过于孟浪。
他破戒在前,莫名想起从前在沄山,听九尾狐姐姐说过这样一句话。
“妖族天生喜欢纵欲沉沦,可若遇到心爱之人,一定要学会克制,莫要将人吓跑了。”
于是季听奕收回自己罪恶的双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变回了本体,看着自己的小爪子睡了过去。
季听奕:“我早上有点冷,变回本体暖和。”
他桃眼眯了眯,勾唇问道:“你是不是醒来看见昨夜与自己欢好之人,变成了一只狐貍,有些不适应?”
方归赈眼中泛出无奈笑意,他探身亲了亲季听奕的脸颊,说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身份,你平日什么样子舒服,就维持什么样子吧。”
季听奕感受着脸颊轻痒,双眼弯弯,问道:“纪明秋呢?”
方归赈:“他回房休息了。”
“这么早?”季听奕道:“那他不吃晚饭了吗?”
方归赈:“你肚子饿了?”
“有点。”季听奕认真道:“我想吃烤鸭。”
方归赈想了想:“纪明秋回房时说过不要叫他,你去换衣服,我们出去吃吧。”
季听奕眼睛一亮:“出去吃?”
“嗯,趁热吃。”方归赈一脸温和笑意,柔声道:“吃完饭后,我带你去永定河,看万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