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重塔（2/2）

可遮掩中，纪明秋莫名感觉，那黑龙并未全速赶来，与他一样，均是做了个障眼法罢了。

大典中，众人被再次突如其来的震动惊到。

方归赈脚下一顿，继而朝长青塔大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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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塔近年建成，仅仅二十余载。

塔体通体青灰，由巨大石砖建造，是座十分严谨、隐喻十二天干地支的入天高塔。

所有钟家弟子、和与钟家交好之人都知道，塔里镇着曾经威胁钟家一脉、要将钟家摧毁的凶煞。

可那凶煞具体是什么，大多数人却都说不上来。

内门之中，唯有连同钟书远在内的几名年长者，才知道这段历史的完整过程。

钟家第九十二代家主钟长青，性行温良，淑德含章。

他一身符箓之法斐然精妙，刚过而立之年，便从前代家主中接管钟家，可谓不世之材。

而就在钟长青接任家主之位后第三年，他却突然出言，告知身边亲眷，想要将钟家代代相传的秘宝毁掉。

在所有反对声中，声音最大的，便是他的同胞哥哥钟长虹。

两人争吵不断，愈演愈烈，一度演化成分庭抗礼，险些将钟家分作两半。

可说到底，那秘宝在钟长青手中，任他人如何不服，仍然无济于事。

整个钟家分崩离析，终于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钟家后山的九幽禁地，连通地下阴脉，是一处位于人间的幽冥鬼府。

此地原本只用来镇守罪大恶极之人、和为害四方的恶鬼，与张家的锁妖塔一样，是一处刑行之所。

却不料，钟长虹在数年之前，早已与九幽勾结。

他与钟长青之间的纠葛，引得鬼族侧目，发觉有机可乘。

几番接触后，钟长虹终于与九幽彻底合作，得到无数鬼族法器，将钟长青逼入绝处。

那也是一日祭天大典。

苍天之下，钟长青自戕于大典祭台，将钟家的千年秘宝，那件天上地下唯一一件可以触碰天道之物，带入了死生轮回。

钟长虹没料到钟长青如此决绝，只好再度请求地府，将钟长青的残魂留下，并将它镇于长青塔中，只待找到方法修复。

几相合作下，钟长虹与地府就此密不可分。

钟长虹原本便受地府所托，将手脚伸入各地，帮地府制造游魂。

此事过后，他开始竭尽全力，帮地府壮大阴兵之数。

这一段一族秘辛过往，被钟长虹一脉掩盖极好。

几人为防此事传出，全然不顾同门之谊，将当日钟长青一派的嫡传弟子全部暗杀，充入阴兵之中，未留一个活口。

当日知情的人中，只唯于钟长青一抹残魂，在塔中疯癫。

如此一来，已过二十余年……

泛黄往事，如同一段跌宕起伏的评书，喑哑男声将当年之事娓娓道来，没入钟暮遥的耳畔。

钟暮遥在意识模糊中，只觉耳边种种，仿佛亲历一般。

那些争吵与胁迫，声声洪亮锐利，将当日双方愤慨，灌进钟暮遥心中。

而后的厮杀与自戕，更是带着绝望与血腥，将他的心一再挤压。

塔顶房间中，钟暮遥猛然睁眼，从往事中转醒。

还未等他看清周围，他突觉胸腔中充斥着数不尽的血腥味道，遂身体蜷缩，朝一侧倒去，不断干呕起来。

他看向身下青灰色的石砖地面，大口喘息，眼眶中一片血丝。

缓神中，钟暮遥渐渐找回神志，他双手抱头，无法分辨刚才听到的是什么。

他不懂，那是……钟家曾经发生过的事吗？

是真真切切、真实发生过的事吗？

钟暮遥胸中恶心，干呕再起。

他根本无法相信，在他年幼时，门中竟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他对宗门的印象，仅仅是国内颇负盛名的道法大家，而他能出生于这样的家族，实乃三生有幸。

这些肮脏阴暗的事，他连想象都想象不出。

为什么，这些事会以这种方式，没入他的脑海中？

钟暮遥慌乱至极，后怕之下，牢牢捂住自己的耳朵，紧紧闭起双眼。

可他眼前一片黑暗，却如心里暗示一般，变为那染血的大殿祭台，和诸多被暗杀的长辈遗体。

钟暮遥眼睛猛然睁开，几乎陷入崩溃。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他的正上方传来。

“让我看看，又是哪个不要命的，前来此地送死……”

钟暮遥闻声擡头，看向塔顶上方，眼中布满惊恐。

同时，他听出这道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好似与方才往事回响中，一人的声音十分相似，只是显得有些沧桑，如同风干的枯物一般。

随着钟暮遥惊恐擡起头，那道声音停顿几秒。

安静而空洞的房间，将钟暮遥的心跳声无限放大。

片刻后，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上了一点迟疑。

“……你是，暮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