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2/2）
玄武对张禹白与兔妖一事十分在意，见兔妖返回，对两人问道：“你确定，要随张禹白一起回武陵吗？”
说到此事，兔妖仍然有些举棋不定。
张禹白在她身旁，此时开口，替她朗声答道：“我们已经商议好了，小白随我回武陵，但并不上山。我回族后，会禀明师父，自愿退出武陵宗门，与她相守相伴。”
两人一旁的张雷鸣默默倒酒，一时没有说话。
张雷鸣不愿看师弟自毁道途，可他终究也没有办法，让师弟放弃心系之人。
每个人自己的路，总归是要自己走过。
玄武默默提醒：“可你两人就算相伴，也不能结合，更不能诞育子嗣，还有一天，要面临天人永隔的离别。”
张禹白点头，将这些一并接受。
他身上那份文弱之气，在经历过最近几件事后，散得干干净净。
张禹白：“多谢上仙提醒，但这些都无妨，我只要小白在我身边。”
兔妖闻言，眉眼中含着欣喜。
她百年等待，从没想过，还能与当年那人相见。
更没想过，能得如此倾心以待。
热闹间，武陵两人与兔妖站起，朝季听奕拱手行了一礼。
“今夜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聚，再次多谢前辈当日救命之恩。津港数日，我等获益颇多，望下次再见时，还能与前辈一同守护世间安宁。”
季听奕啃着鸡腿，看起来很不像一位“前辈”。
他摆摆手，笑眯眯道：“坐下吧。”
炊烟融入夜空，将星辰晕染。
在这样的喧闹时刻，季听奕鬼使神差，看了看自己身边方向。
他与仡沙几月相处，那晚他提议烤肉时，仡沙就坐在他的手边。
在他的千年时光中，人来人往，交替不休。
可其中每人至多不过数十光阴，更更叠叠，仿佛不会有尽头，也不会有人永远停留。
方归赈发觉季听奕有些安静，朝他一旁靠了靠，问道：“在想什么？”
季听奕听见熟悉嗓音，心中轻动一刻。
他转头，看向方归赈的脸。
那人的脸映着篝火，看起来格外柔和。
季听奕：“在想，怎么才能与你永远在一起。”
方归赈神色微怔，继而柔声问道：“你是怕我会老，还是怕我会死？”
季听奕摇头：“我只是，怕你离开。”
他声音缓慢：“我有时觉得，即使你就这样在我眼前，我也只是在……做一场大梦而已。”
随着季听奕话间声音越来越小，不远处的张雷鸣有些酒醉，嘟囔起武陵山上的杂事，话中有些吵闹。
季听奕耳间敏锐，轻轻蹙起眉来。
方归赈见状，拉着季听奕双双离席，走到无人的墙后。
两人站在安静角落，不远处的谈话声隔着距离轻声传来，倒是显得更静谧了。
方归赈与季听奕相对而站，轻声问道：“为什么会突然怕我离开？”
季听奕实话实说：“我紫府中有声音告诉我，所求皆不可得，才是人间常态。”
方归赈神情暗些，他当然知道季听奕紫府中的声音，是来源于什么。
九黎怨气侵蚀着季听奕的心，鬼语乍现不休。
一片昏暗中，方归赈迈步，与身前人贴近了些。
他继而低头，想抵上季听奕的额头，与眼前人一同面对那些怨恨。
季听奕反应极快，在两人即将相触的时刻，擡手挡住了方归赈的额头。
两人隔着季听奕的手，眉心轻轻相对。
季听奕“小气”道：“不给你听。”
方归赈眼中蕴满温柔，说道：“手拿开，我陪你。”
“不要。”季听奕道：“我不要你听。”
他轻声索要：“你抱抱我。”
方归赈停顿数秒，缓缓呼出一口气，继而顺从眼前人，头偏开一侧，将季听奕搂进怀中。
心跳声逐渐融合，季听奕轻轻闭起双眼。
他闷声问道：“既然你说，与我在一起，玉清不能做……那你还是喜欢，我叫你方归赈吗？”
方归赈：“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季听奕顿了顿，问道：“那……方归赈，我不用你告知我所有，但你还有什么秘密，是现在就可以告诉我的吗？”
方归赈指尖微动，沉默了一瞬。
季听奕嗅着那人衣间的味道，心中一片柔软。
继而，他在那人沉默的瞬间过后，轻笑了一声。
季听奕：“罢了。”
他口吻宠极：“反正，我都信你。”
方归赈微微松开季听奕的身体，侧脸交错间，寻着身前人的双唇吻去。
深吻滚烫热烈，比起方归赈往日温润，多了些许霸道与不讲理
他不知如何回答，只生出无限爱意，想要一个出口。
星夜下，属于天地至清的那颗，本应空荡至极、不容一丝杂念的心，被一人紧紧占据。
喘息间，方归赈放开季听奕微肿的唇瓣。
他看向季听奕的眼睛：“阿忆。”
季听奕逃避一般，快声道：“我都说了，你不用告诉我了。”
方归赈眼中轻晃，满是爱与疼惜。
潮汐缱绻，浪声动人。
方归赈：“那我与你商量另一件事。”
季听奕：“什么事？”
方归赈温柔道：“我和纪明秋商议过了，我想你跟纪明秋回蓬莱，找九天药仙，解身上蛊虫。”
季听奕微微诧异，问道：“你不是说……”
“我是说过，要你在人间陪我。”方归赈嗓音微哑：“可这蛊虫阴毒凶狠，我不愿让你一直带着它，就为了守着我。”
方归赈拉起季听奕的手，放在唇边。
他仿佛珍重至极，将季听奕的指尖细细吻过。
方归赈眉眼微垂，呓语询问：“我就在京安等你，等你回来，好不好？”
-
纪明秋忙完地府琐事，返回人间小院时，季听奕已经与方归赈坐回篝火一旁。
张雷鸣喝多了，便没像往日一样记得顾忌季听奕等人身份，几人醉酒打闹，沸沸扬扬，甚是热闹。
晚归的蓬莱上仙闻着烧烤味道，看了看烤架上的鸡，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季听奕见纪明秋回来，问他道：“吃吗？张雷鸣说这鸡的配方，是武陵一脉前前前任家主的大侄子的小姨夫出山历练，从一位高厨手里得来的。”
纪明秋：“……”
方归赈默默道：“人家一片心意，上仙好歹也要尝尝。”
纪明秋在原地站了两秒，继而走到烤架一旁，屈尊降贵坐下了。
季听奕举着铁架，直接将烤鸡举到纪明秋眼前。
纪上仙眉头紧皱，一丝不茍地带上一次性手套，挑了个方便下手的位置，从上面撕了一小块下来。
季听奕“噗嗤”一声乐了。
此间玄夜，晓月映海。
凡尘聚散，攘来熙往。
季听奕：“纪上仙，下凡吧，尝尝人间烟火。”
<卷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