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忆梦（上）（2/2）

继而，他拿起手边打磨光滑的石碗，给天狐捞了一碗野菜汤，还掏出一个豆饼。

此乃一饭之恩，缘是一只过路狐的无意踏入。

就在这时，几道杂乱的马蹄声自门外由远及近。

屋中凡人顿时慌乱，目中充满惶恐。

在愈发靠近的震声中，凡人看着面前一脸不解的少年，利用最后一点时间将人藏入柴火堆里，而后走到门口处，迎面望向院外来者。

天狐本以为那人叫自己躲进柴火堆，是什么奇怪的凡间游戏。

他只见那人站在门内，与门外人争论几声，而后一道利剑穿胸而过，随之而来的冲击力，将年轻人一瞬击倒。

天狐愣了两秒，才呆呆擡手，蹭了蹭脸上的豆饼渣子。

他知人间苦难，但不知凡人的死亡，竟然可以这样轻巧。

他将面前柴火推开，从柴火堆中走出，朝那人走去。

那年轻人只剩最后一口气，见他出来，不断朝屋内摇头，示意他不要过来。

不多时，年轻人在少年停下脚步后双眼一闭，落入死亡的混沌。

刹那间，天狐只觉一股无名怒意，从他胸口奇怪出现。

他重新迈动脚步，迈过那道余温尚存的尸体，径直走到门外。

门外几人正要离开，还未调转马头，便见一白衫少年从门中出现，站在门外的石台上。

天狐出山前，族中长老曾好生嘱托，叫他千万不要惹是生非，更要离人间争斗越远越好。

可此时空气中妖气动荡，杀意一触即发。

杀戮间，天狐尖甲没入一人后心，将凡人心脏取出后，身上白衫被鲜血尽染。

在前来的几个杀手中，有一人乃是神族后裔，体内尚存一丝地仙血脉。

他看出面前少年并非凡人，嘴角露出一点玩味的笑容来。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并未觉得此人可怖。

这少年的确妖气甚重，可说到狐火的操控，却显得粗糙无比。

他平心静气，寻了个极好的时机，趁天狐眼中进血闭起的瞬间，将镌刻了降妖经文的铜链打出。

铜链瞬间困住天狐身体，只听一道炙烤一般的异响，从铜链与相接的皮肤处传来。

天狐周身灼伤，又被紧紧束缚，一时动弹不得，只能重重跪倒在地。

一抹尖利犬牙从嘶吼的唇瓣中露出，显得格外稚嫩。

神族后裔跳下马，与其他还活着的人，一同朝地上挣扎的少年围拢。

天狐双眼紧闭，使出浑身力气，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挣不开身上锁链，几乎快要放弃。

一人将少年从地上拎起，拎到眼前看了看，又与身边人说了几句话，便要拎着他一起返程。

就在这时，一道柔和淡光自空中而来，将几人牢牢围住。

天狐身上的铜链，莫名在这道光中自行散开。

他有些意外，随后在恢复行动的瞬间，朝那人胸口踹去，挣开了所有钳制。

惨叫声接连传来，不消片刻，茅屋前原本一片祥和的山野林间，变成横尸众多的人间地狱。

那位神族后裔哭喊着，眼睁睁看自己被面前的艳丽少年贯胸掏心，就如同那只利箭的位置一模一样。

随着最后一道身体倒地的闷声传来，天狐站在血泊当中，口中微微轻喘。

继而他缓缓转身，朝一侧林间望去。

以他的敏锐嗅觉，能闻见一道清冽淡香，正从林间幽幽传来。

天狐知道，这里还有别的人。

继而，他身体瞬间而动，朝着林间那人所在位置袭去。

可就在他靠近的同时，还没等他看清那道身影，便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袭来，将他周身灵力封印起来。

他被迫变回狐身，被林中的玄衣人一手接住，顺势撞入那人胸膛。

一道几乎侵入心尖的花香味道，从那人衣上传来，随着呼吸没入肺腑深处。

玄衣人看着怀中一身脏血的毛团，唇边微笑，轻道。

“原来，是只幼狐。”

天狐只消一个呼吸，便知自己打不过这人，全身紧绷起来。

它用力翻身，在挣出怀抱同时，狠狠咬上那只手腕。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的道理天狐刚刚领悟，立刻活学活用起来。

毕竟他觉得自己死后，可不会有人为他报仇。

林间沙沙作响，鸟鸣低语不停，忽然振翅而过。

一片安宁中……他就咬着那人举起的手，在空中荡了半晌。

玄衣人失笑，看着自己手上挂着的狐貍，点评道：“好顽劣的妖孽。”

天狐张不了嘴，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玄衣人此前寻找那波杀手良久，故而方才见到妖族杀人，不光没有阻拦，反而还出手助了狐妖一把。

可他此时看出这小毛团心有不服，擡手捏了捏它背起的耳朵，故意柔声问道。

“造成这么多杀孽，你自己说，要我怎么罚你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