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往事(2/2)
这场出逃过后,父亲当天夜里更加愤怒,醉醺醺地站在客厅里,一边骂骂咧咧地指责他像那个抛夫弃子的女人一样没有良心,一边用更粗的藤条鞭打他瘦小的脊背。
直到他狼狈不堪地被推撞到堆满烟头与垃圾的地板,而就那么不凑巧,他的喉咙不小心擦过一个破碎的啤酒瓶上。
望着发泄怒火过后不省人事般再次睡倒在沙发上的男人,阿格里捂住血流如注的喉咙挣扎着爬出家,敲响邻居的门。
……
他住进了儿童病房,因为伤到声带而暂时无法说话,尽管不用解释,所有人都能猜到他为何会受伤。
隔壁病床上的病人是个小瞎子,虽然这样说好像不太妥当。
阿格里住进来的第一天,连床铺都还没捂暖,旁边隔着一张帘子的病床上就传来不小的声响。
他拉开帘子,看到散落一地的彩色糖果,以及因为想下床把它们捡起来而不小心磕到床尾栏杆,捂着脑袋小声痛呼的小姑娘。
年龄大概与他相仿,有点尖的脸蛋,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披散着一头不算长的黑发,眼睛被白色纱布缠住,额头有道淡淡的红印。大概是被撞得发了懵,她怔怔地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阿格里叹了口气,认命地走过去把她扶起来。女孩摸到他的手后,好像又忘了刚才的窘迫,露出一个清浅的小梨涡:“你是新来的小伙伴吗,我叫原渔,谢谢你~”
他已经松开她的手,然后耐心地帮她把地上的糖一颗颗捡起来放回盒子里。原渔迟迟没有等到这位热心小伙伴的回应,却听到床边细微的动静,她好奇地四处摸索起来。
摸到了一盒装着满满当当糖果的铁盒。
“是你帮我捡起来的吗?!”她晃了晃盒子,听到美妙的声响,咧开嘴笑得更灿烂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是不是在害羞呀?”等了好一会儿,这位好心的小伙伴都没有开口,原渔有些纳闷地随手拿起一颗糖,剥开糖纸后放进嘴里。
又突然惊喜得惊叫出声:“哇,终于抽到了樱桃味的糖,今天真是个幸运的日子。”
她嘴里含着糖果,歪起脑袋似乎想看向他的方向,小小的手心里还放着两颗糖,大概是想与他分享。
阿格里见她微鼓着脸,固执地不肯放下手,也知道这份好意是要被迫接下了,只能从她的掌心里取走这两颗糖,在手指想要收回的那一刻,却被她突然攥住。
“嘿嘿,抓到你了,”唇边挂上狡黠的笑容,原渔不肯松手,仰着小脸,又换上委屈的嗓音,“我一个人在这里呆了好久,已经无聊得连脑袋都长出蘑菇了,你能陪我一起玩吗?”
他顺着她的话本能地擡眸望了眼她的发顶,明明只有一个小小的发旋:真是满口胡言的小骗子。
原渔却继续撒娇般摇晃着他的胳膊,他实在没有办法,牵起她的手摸向他脖颈处包扎好的纱布。
熟悉的触感自指腹传来,她怔了怔,手里的动作顿了一瞬,肩膀微微垮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因为脖子受伤才不能说话的。”
“一定很疼吧。”
阿格里听到这句用稚嫩的嗓音说出的带着怜惜的话,脸色有点复杂。
真的很讽刺,一个尚不算认识的小女孩,居然比他所谓的“父亲”都懂得关心他。
原渔却又继续说下去,似乎想要安慰这个受伤的小伙伴,她指着自己眼睛上的纱布故作轻松地开口:“等你好了之后一定还能继续说话的,不会像我那么倒霉,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得见呢。”
阿格里皱着眉看向她,犹豫着将她因紧张而握紧的拳头摊开,用食指在她掌心里画了一个小小的问号。
“你是想问我眼睛为什么会受伤吗?”发现这个小伙伴愿意主动和她交流,原渔试探性地进行理解。
这次阿格里在她手心里画了个小小的“√”。
原渔开心了,一点也不介意将自己受伤原因讲出来:“我在马路边看到一只流浪的小狗躺在路中间,正好一辆车开过来,就赶紧冲出去把它抱回来,结果不小心被车撞到了。”
“还好小狗没有受伤,”她单薄的脊背都自豪地挺直了些。
阿格里见她被分散注意力,似是不再介怀自己眼上的伤,又在她的手上画了个“√”。
“你是觉得……我做得对吗?”得到认同的原渔更高兴了。这次意外发生之后,她的耳边好像都充斥着对她鲁莽行为的责备,没有一个人在意她救下了一只小狗。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这次男孩在她的手心里,歪歪斜斜地写下一个“洛”字。
“那我叫你阿洛好不好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小姑娘,嗓音轻软,听起来比散发出樱桃味的硬糖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