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1/2)
第92章
顺德帝状况很不好。
身上的两箭,一箭在大腿,一箭在心脉。
百浮山上耽搁几日,随行太医救治时,已无力回天,只能用药石吊着性命。
路上半月,如今太医院案首请脉,面色重重一沉,扭头看向随行的太医,后者轻轻摇首。
他们是行医者,不是神仙。
行将就木的人,又要如何救?
宫灯一夜未歇,几位太医整夜的守在寝殿。
顺德帝尚未立后,也无子嗣,榻前空空,门外候着求见的大臣。
“宣、宣王相……”顺德帝气若游丝道。
玉带巷。
姜芷妤打着哈欠穿过游廊,来堂屋吃早饭,正遇着沈槐序穿着官袍,牵着驴往外走。
她双眸莹润,歪了歪脑袋,疑惑问:“你刚打仗回来,不歇两日吗?”
沈槐序走到她身侧,弯腰凑近那玉白的小耳朵,低声一句。
姜芷妤倏然扭头,眸色震惊。
动作太大,沈槐序身子未动分毫,唇擦过了她的脸颊。
很软,很香。
面上却是端的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态。
姜芷妤也顾不得与他计较,低声问:“你说真的?”
沈槐序‘嗯’了声,站直身子,手上的官帽扣在了她脑袋上,语气寡淡道:“就这两日了。”
虽是初入冬,但是这北风冷冽的紧,尤其是这清晨,朝阳未出之时。
姜芷妤有些慌,“那、那可是要乱了?”
谁都知道,三王牵制,可若是顺德帝真的没了,其他二王可不是立马要挥师北上来夺权?
“不会。”沈槐序答得笃定,顿了顿,又道:“你忘了如今谁在上京?”
顺德帝不甘心传位,可如今已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他想要那割据藩王争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
可是大臣跪了满地,皆要他立圣旨。
顺德帝启唇欲骂,可还未出声,便先咯了一口血,跟前伺候的太监,慌手慌脚的替他擦拭,御医则是去催促煎药。
顺德帝灰白空洞的眸子满是恨意。
上天待他不公!
不公!!!
他生来便没有父母,还是人人避若蛇蝎的遗腹子。
郑宗康什么都有!
母亲的疼爱,父亲的重视,他有妻有子,有兄弟姐妹,甚至连聪慧都比旁人多些!
残者不入朝堂,不继大统!
与他好似无伤大雅,瘸了一条腿,身边却依旧是有幕僚跟随!
“咳咳……”
鲜血从唇齿涌出,面色因这几声咳而泛起些红来。
太医在旁急声道:“不可神思激动!”
郑英佩刀立在门外,静静听着殿中的慌乱声。
他十岁进宫,是顺德帝伴读,那时……顺德帝是个连路都走不稳当的小孩儿。
不知事时,顺德帝曾唤他哥哥,郑英当时便跪地,自罚在武英殿跪了一夜。
此后,他便出了宫,天地之辽阔,他行走江南,只为寻一人。
醉春楼的人分明说,那充没的姑娘没送去了南方。
可他从始至终未寻到过。
十几载匆匆,顺德帝登基,不知为何,将郑家旁支送去的伴读遣了回来,反倒是宣他入宫,任了羽林卫将军。
与郑英而言,这是知遇之恩,也是束缚。
如今,这道束缚要消失了。
十一月初六,天色未亮前,幽沉古朴的钟声自正北响起。
激荡而漫长,似是在敲击谁的魂魄。
姜芷妤醒来时,屋内昏暗。
她打了个哈欠,脑袋往被窝里缩了缩,又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这才坐起,拥着厚厚的被子推开了窗棂。
天灰沉沉的,倒是没落雪。
北风呼啸,她缩着脑袋将窗阖上。
不想阿娘替她温饭,姜芷妤哈欠连连的穿衣梳洗,过来堂屋。
晴娘在厨房蒸米糕,满屋子都是香甜气。
“阿娘~”姜芷妤小碎步蹭过来,撒娇的抱着阿娘,又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没睡好?”晴娘问。
姜芷妤哪里敢说自己点着油灯读话本,看到三更天?
她囫囵应了声,问:“姜小二和沈槐序呢?”
“早上有个黄角太监过来叩门,不一会儿,阿槐跟着走了,好像是宫里出了事。”
姜芷妤抱着阿娘的手一僵,怔怔忘言。
出事了……
巍峨宫殿,垂着高高低低的白绫,宫人们小心行走,将各处的灯笼撤下,换了丧仪白纸灯笼。
殿外左侧,跪着一众官帽朝服的大臣,最前面,是宁王一府。
右侧则是诰命女眷。
许是跪了许久,前面年长的几位老夫人,身子有些跪不住了,身侧儿媳搀扶着。
沈槐序敛眸,掀袍跪在了工部侍郎后面,接过太监递来的白绸,系在左臂上。
尚衣局赶制,总算是在日出前,将绣黄锦缎金龙袍的寿衣送了来,宁王世子郑宗康与顺德帝的两个贴身太监,伺候着那明皇床上没了气息的人穿上。
灵堂入棺。
哭声方起。
诰命夫人们或嘶声,或低首垂泪。
以王焕为首的众臣一一上前敬香,而后退去了殿外。
殿中只剩了宁王亲眷。
沈槐序将香烛插进香炉,瞥了眼棺中面色如纸,唇无血色的人。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