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2/2)
今儿主家嫁女,昨日晴娘拿了夫人便给她封的个红封,结算了工钱,便闲赋在家了,正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挑红豆。
姜家几人回来,姜老三将板车拉去放好,姜芷妤净了手,过来与阿娘一同挑豆子,边将方才瞧的热闹与阿娘说了。
晴娘叹道:“你西施阿姐蕙质兰心,是个聪慧的。”
方才那情形,西施若是当真将陈竭一家子拦在门外,眼下街坊们义愤填膺,替她说话,日后想起来,却是不免被人说句凉薄,更甚者,鸠占鹊巢的难听话,也不是没有。
让人进门,便是退了一步。但她掌着家,铺子房契捏在手里,日后那几个都要在她手下过活,已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是自然,”姜芷妤骄傲挺胸,与有荣焉,“我就喜欢与聪慧的人玩儿!”
沈槐序将背篓里的茶叶给姜芷妤分晒在了笼里。
晴娘瞧见,道:“阿槐,你去读书吧,这事让她自个儿做就是。”
小闺女不知怎么就迷上了炒茶,晴娘也不管,随她玩儿就是。
“不妨事。”沈槐序道。
姜芷妤挑着红豆哼声道:“他身子都弱成那般了,稍一变天就染风寒,多做些活儿才好,你瞧我阿爹,一年到头都不见染一次风寒的。”
姜老三从后面过来,便听见闺女的夸赞,好不得意的出声:“那是,我壮着呢。”
晴娘嗔他一眼,“不经夸。”
姜芷妤笑嘻嘻的擡头,道:“我就是随了阿爹!”
“不学些好的,”晴娘笑骂一句,想起什么,问晒茶叶的沈槐序,“阿槐,你是年前去上京,还是年后?”
姜芷妤动作一顿,也看向了沈槐序。
心里泛起些怅然若失来。
他也要走了啊。
“年后。”沈槐序道。
晴娘:“早先年陈竭赶考,我记着好像是中了榜后便收拾行李去了上京,今年春闱是几月考?年后会不会赶不及?”
“三月,”沈槐序答着,将挽起的宽袖放下来,“年后初五走,便是天寒地冻,一个月也能赶去的,来得及。”
许多学子早早去,一则是怕水土不服,多住两月,身子养养好,二则,是为打探消息,举子中可有谁最是出类拔萃,主考之人是谁,喜好什么。
而沈槐序,这副身子本就羸弱,在哪儿都一样。消息……呵,有谁比他更清楚?
晴娘瞧他心中有数,也不多啰嗦什么。
只是转眼瞧自己闺女一眼,又不免惆怅。
上京贵人多,贵女也多。
男人嘛,未尝得情事,浮想联翩,旦是尝过一次,只怕是再难推拒。
晴娘不怕沈槐序主动去招惹,或是攀慕荣华,他不是那样的性子。
可若是,有人使坏,故意借着请他吃酒之名,塞女子给他呢?
荣华迷人眼,女色亦如是。
“阿娘,家里还有晒干的莲子吗?放些与红豆煮粥,很是好吃。”姜芷妤馋得咂吧嘴。
晴娘:……
贪吃脑袋。
稍晚些,西施阿姐过来了趟,送了两块豆腐来,说是答谢姜老三昨夜相帮。
晴娘推辞几番,还是收下了,要给她拿些肉走。
西施阿姐轻轻摇首,笑而道:“现下不宜吃得太好。”
晴娘懂了,将人出门去。
那等人,接什么风。
他也配?
折身回来,晴娘与烧火丫头姜芷妤叹道:“都是老太太带大的,怎就性子南辕北辙呢?”
姜芷妤被火烤的很舒服,懒洋洋道:“人性本就不同。有人三岁就会给小猫小狗的挡雨,有人七岁了却只想杀猫狗吃肉。”
前者是说梁小司,后者,是陈竭。
姜芷妤当时年幼,对这事非是亲眼所见,可入了耳,那是年仅几岁的她,头回见着的‘恶’。
晴娘又叹了声,道:“你西施阿姐没嫁他也好,除了一张皮子能瞧,没个好的。女子嫁人,定要擦亮眼睛瞧清楚了,若是所托非人,便要苦一辈子了。”
姜芷妤靠在阿娘大腿上,哼声道:“怎的就非要苦熬着?若是与那郎君过不好,和离便是了,前朝几位公主还和离再嫁呢,做甚委屈自个儿?”
也只那些个臭酸儒生才要女子守节,那些个鳏夫怎就不守着亡妻过一辈子呢?凭何他们可以续弦,还能纳妾?
呸!
狗男人!
姜芷妤心里骂。
晴娘摸摸她的脑袋,半晌,‘嗯’了声,“阿娘瞧着阿槐是个好的,但日后成亲过日子的是你们,若是实在不好,你便回家来。”
姜芷妤甜滋滋的依偎着,语调轻快,“那是自然,姜小二若是敢嫌弃我,我就让阿爹揍他!”
一字未说的姜止衡:……
晌午吃饭时,殷勤的替自己阿姐多盛了碗饭,以行动告诉她,没有嫌弃!
不许揍他!
.
入冬后,家里开始烧炭盆了。
今儿东家烧,明儿西家烧的,猫冬的妇人们便拿着手里的活儿去蹭点热,也好省两个炭火银子。
眼瞧着陈竭一家子回来住了快一个月了,那点子事,被巷子里的人都要嚼烂了,就连邹红怕都是能倒背如流了。
也不知是哪个能耐的,打听到了陈竭回来的缘由。
巷子里又多了些热闹的八卦。
“就陈家那个,他岳父是户部的,什么侍郎什么的,听说还是挺大的官儿……”
“怎么了,你直接说成不成?”急性子打断道。
“这不是就要说了嘛,那岳父说是贪墨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姜芷妤烤着炭盆都要睡着了,忽的听着这么一句,顿时一激灵的清醒了。
果然啊,她还是爱八卦。
“户部侍郎?”姜芷妤问。
“对对!就是这个!”大婶激动拍掌,“还是阿妤读过书的知道啊!”
姜芷妤:呵呵。
朝中户部下设左右侍郎,皆是四品朝官,可也是有区别的,毕竟左为尊。
“左侍郎还是右侍郎?”姜芷妤又问。
“好像是左?”大婶不确信的道。
姜芷妤鼓了鼓脸颊。
这就让人生气了嗷。
四品朝官的岳父,还是左的!
“听说陛下早于宁王府郡主便拨了赈灾粮,可那钱粮都被那左侍郎贪了,一颗米都没进百姓肚子里……”
姜芷妤眼睛咻的瞪圆了。
这、这、这不就是早前沈槐序问她的那话?!
“那左侍郎被杀了,一府流放。陈竭算是逃过一劫,被罢了官,这才灰溜溜的携妻带子的回来了咱们金陵……”
姜芷妤咽了咽口水。
她倒是知道那位是如何破这局势了,比她还过分啊!
她是坏人,颠倒黑白,坏了人家的功绩。可那位是以人命为祭啊!
“贪官就该死!”
“谁说不是?让他们一家子活着已经是恩赦了。”
“难怪先前,大伙儿问他为甚回来,他都不说呢。”
“怎就这样的老鼠屎,住进了咱们巷子呢。”
“我家大郎昨儿还跟他家小子玩儿呢,我回去得让他离那家子远些。”
姜芷妤等不及了,给许清荷使了个眼色,趁着上茅房的功夫,跑去了隔壁。
“沈槐序!”她边跑进来,边喊。
沈槐序在屋里看书,闻声擡眼瞧来,勾着唇问:“半日不见,如隔三秋?”
姜芷妤顾不得与他计较这调戏人的话,眼睛亮晶晶的道:“你可知道那位是如何破局的?”
她说着,弯弯的细眉一动一动的,暗示意味十足。
没头没尾的一句,沈槐序本是不知,可瞧见那活灵活现的小表情,瞬间懂了。
他想,眼下若是装作不知,大抵是会被她揍。
“官员贪墨。”沈槐序淡声,语气笃定。
姜芷妤惊掉了下巴。
半晌,她做贼似的轻声问:“那位左侍郎,不就是冤死了?”
“你当是杀人可随心所欲?”沈槐序不觉好笑,“那人多半是有贪墨行径,不过是借力打力罢了。”
若是当真冤枉,以王相为人,便不能允。
姜芷妤松了口气,想起什么,双手叉小腰,鼓着脸颊教训道:“沈槐序!你要记着陈竭这个前车之鉴,去了上京不能攀慕哪家小姐!你看他倒霉了吧~”
后面那句,幸灾乐祸得很是浅显。
沈槐序阖上手里的书卷,朝她勾了勾手指。
“做什么?”姜芷妤问着,上半身朝他稍倾,歪着脑袋等他凑近说悄悄话。
忽的,脸颊一热。
姜芷妤羞愤的扭头瞪他。
都亲好几次啦!
若是被阿娘知道,得将沈槐序嘴巴打肿!!!
“盖过章的,忘了?”沈槐序煞有介事道,掩盖自己的流氓心思。
姜芷妤先前没将他那话放心上,听他再提起,忽的觉得有了几分郑重。
她哼了声,骄矜道:“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做甚?”
“怕你记不起。”沈槐序悠声道。
姜芷妤心里翻了个白眼: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