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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时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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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下意识扣在了偌大的铜镜之上。

指节因承受着全身的重量,隐隐有些泛白。

堪比暑热的灼烫自身后席卷而来。

身前,落樱触及铜镜,一下又一下地渡过来些许凉意。

恍惚之间,崔湄觉得自己此刻仿若坐在秋千上,忽高忽低,颇有些飘飘然。

她擡眸望向镜中,好似看见了男子眼中盛着的细碎光晕。

腰间的手禁锢得太久,她觉得有些酸,下意识地扭了扭腰。

脑子逐渐糊作一团,她迷迷蒙蒙地欣赏着镜中的自己。

好似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粗重的闷哼,不过,这不重要。

谢峥甚少夸人,甚至都不曾夸过国色天香的阿姊。

他说她很漂亮,那她就是很漂亮。

可为什么眼前的女娘水雾朦胧,一双眸子湿漉漉的,好似被人欺负了呢……?

……

待神智回笼,她已然窝在了男子的怀里。

窗子不知何时被人支开了一条缝,微风袅袅,散去了些先前的燥热。

她垂着眼睛,尽力稳住呼吸,待望向自己身前之时,呼吸又是一乱。

男子的手仍揽着她的腰,原本说要帮她遮掩的旧痕之上,又添了不少新印。

她垮起一张小脸道:“……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怎么会?”

他用下颌蹭了蹭她的发顶,喉间溢出几分轻笑。

“你自己亲口说的,看上去不妥,会帮我处理!”

“确实不妥。”男子一本正经的声音自他头顶传来,“新鲜的该是粉红,昨夜的都稍稍变暗了,省得让人觉得我不行,你说呢?”

“你!”

崔湄的话顿时哽在喉中,有些欲哭无泪。

她不明白,他的人为什么不能像他的容颜一般冷淡。

“你……你下次不许这样了。”

好没有骨气的一句话。

甚至像在撒娇。

念及至此,她大声了些,尽力学着老学究的口吻道:“听见了没?”

“你不喜欢吗?”他反客为主问道。

“……不喜欢。”她冷着脸道。

“那你怎么不推开我,反而还主动投怀送抱。”

“……”

她自知理亏,干脆撇过头生闷气。

“好了,没事的。”

他捏起她的下颌,把她的脑袋掰过来,轻轻吻了吻。

双唇相贴时,她下意识地张口青涩回应。

他抱得更紧了些,加深了这个吻,直到她有些喘不过气时才松开了她。

“你不是担心今晚的家宴吗?你放心,没有人会为难你。”

她的口脂已完全化开,因着方才一番亲密,渡在了他的唇上。

他的指腹落在她的唇上,为她擦去已经晕开的口脂,温声道:“你也是这儿的女主人。”

她学着他的模样,擡指擦去留在他口上的痕迹。

不知怎地,明明是早已认识了的一群人,她还是会莫名有些紧张。

*

两人一同回房,谢峥等着她重新梳妆罢,与她并肩往前厅走去。

路过府内小厮时,她听见了久违的一声声招呼:“少夫人好!”

这令她颇有几分不自在。

从前她在谢府的时候,他们也是这般叫的,就没有人心中置喙吗?

“……我怎么觉得他们很是自然地接受了我与谢峤和离,又嫁与了你?”

“我若不事先料理好这一切,哪舍得你嫁给我?”

她红了红脸,任由着谢峥牵着她往正厅走。

而此刻,一大家子人早已坐在了席间,各怀激动地期盼着两人到来。

谢清源此生为官谨小慎微,又是极其负责的性子,勤勤恳恳一生,但因太过谨言慎行,故而错失了不少晋升的机遇。

好在他会养孩子,一双儿子皆出落成人中龙凤,他沾着儿子大婚的光,特被陛下允准休沐七日。

一连休沐七日啊!

从前除却一年一度的年节,他每一旬才只能休沐一日。

想到这儿,他对身旁的谢峤道:“无虞啊,你何时成婚?好让为父再沾一沾光。”

“哦,婚期最好避开正月。”

周玉婉在一旁听着,心中莫名一喜。

早知道大表兄对崔湄无意,是替婚的二表兄与她成婚,她也就不和她针锋相对了。

如今崔湄当真嫁与了二表兄,她便又有机会嫁给大表兄。

她虽知自己的身份配不太上,但想着正室不行,能做个侍妾也好。

王若芷大抵是这些人中最为高兴的那个,自昨日迎亲开始,她脸上的笑容就不曾消失过。

她望着门外,忽然想起什么,赶忙同谢清源道:“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吃饭,会不会吓着她?她这孩子懂事安静又内敛……”

谢峤闻言,唇角微抽。

懂事,安静,内敛,究竟哪个词与崔湄相关?

“母亲是说……她同您比起来懂事安静内敛罢。”

王若芷当即嗔了他一眼,还未待她开口,谢清源拍筷子道:“怎么同你母亲说话的?”

“就你这张嘴,好话憋着不说,坏话张口就来,难怪人家湄儿跟了你弟弟。”

说起崔湄,王若芷舒了一口气,道:“所幸没嫁给旁人,兜兜转转还是做了我的儿媳!第一回见她,我就知道她是个好姑娘,不枉无羁痴心那样久。”

谢峤本就有悔,如今再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如坐针毡。

正在此刻,小厮通报两人携手而来,一厅人安静下来,翘首以盼。

崔湄迈入门槛,没想到会受到这般隆重的注视,当即想甩开谢峥见礼。

王若芷率先开口制止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行这些虚的?咱们一大家子好好把日子过得红火,比什么都要紧。”

“父亲,母亲。”崔湄依次唤道。

女孩的声音轻软,比她那两个冷冰冰的儿子要悦耳太多了。

王若芷的目光落在她脖颈上的新旧红痕,越看越是满意。

大抵再过些时日,她说不定就能盼望着小孙女了。

她养男孩儿真是养够了。

但一想昨夜女使报给她的事情,她又陷入了沉思。

崔湄的视线落向谢峤,见他亦凝着她,神色有些黯淡,依然弯了弯唇道:“兄长。”

他只淡淡“嗯”了一声,挪开了视线。

他不由去想,若是当初他没有让无羁替婚,哪怕最终仍与她走至和离,是不是也能亲眼见一见她大红盖头之下的羞涩模样?

从前她望向自己,眸中的小心翼翼是真的。

如今她望向弟弟,眸中的甘之如饴也是真的。

比起他,或许弟弟才与她更为相配。

崔湄又同周玉婉打了声招呼,众人才热热闹闹地开了宴。

待酒足饭饱,王若芷却神t神秘秘地戳了戳她,示意随她而去。

崔湄自然知道她不会对自己存什么坏心思,便前后脚跟着王若芷回了她的房间。

谁知她凝着她脖颈上的红痕看了一会儿,忽然哀叹了一口气。

旋即她拉起崔湄,语重心长问道:“小湄,母亲问你一事,你可不许瞒着母亲。”

崔湄闻言亦紧张了起来,她直了直身子,严肃道:“……您说。”

她有些心虚。

该不会是来提醒他们莫要纵.欲.过度的罢……

好烦,都怪他。

王若芷拉着她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你也别紧张,其实就是些妇人间的体己话。咱们府里也就你我可以聊一聊。”

“你觉得……峥儿他那方面……正常吗?”

崔湄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您说什么?”

王若芷左顾右盼,确认窗外无人偷听后,不禁压低了声线:“你也别怪母亲打听你们的私事,实在是不得不为你们忧心。”

“从前他不近女色,你知道吧?当时很多人传言他……他……不举。”

望着一脸谨慎的王若芷,崔湄顿时有些尴尬。

其实他挺举的。

她心里诚恳地想。

于是她安抚道:“母亲,传言大抵只是传言……”

王若芷明显不信:“可昨日你们房中叫了许多次的水!不是他反复尝试又反复……不行吗?”

其实他挺行的。

但这话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她只好顶着一张大红脸道:“不是您想得那样……”

王若芷觉得她还是不愿说实话,只好抛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事已至此,母亲再不能瞒你了。”

她攥了攥衣袖,紧张地望着母亲。

“其实峥儿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偷偷服一种不知是什么的药了。”

“……啊?”

“母亲怀疑他是知道自己阳虚,故而提前找人开了这壮阳的方子。”

“你表面觉得他……还行,实则他内里亏空,全靠服药才行。”

“母亲,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不明白。”王若芷艰涩道,“若他身体不好,是该好好调养,但是彻底调养好之前,也该多注意些……”

“我真的明白了!”她坚定颔首,“我会让他注意分寸的。”

*

坦白讲,崔湄纵然浅尝过鱼水之欢,也并不是非要不可。

她觉得想要长久相处下去,人品是最为紧要的。

可她自从得知了这个消息,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往他那儿瞟,斟酌着如何既委婉地拒绝他,让他好好调养,又能不被他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他在服药。

回去的路上,她仍在有意无意地瞟。

谢峥实在忍不了她这有如实质的目光,像是在有意无意地暗示他什么。

他停下脚步,问道:“你在看什么?”

他就知道她是在装纯。

“我……”

她望着他已然红了的耳廓,想起自己答应母亲的话。

还是不要轻易撩拨他了。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什么也没看。”

还装。

男子凝着她,漫不经心道:“在外面呢,想看回去再看,你多少注意些。”

……

崔湄决心不与他计较,免得被他察觉。

他这两日……该不会都是药物所致吧?

她是离他最近的人。

她决定要暗自留意一番他何时服药,好去查一查,他到底在吃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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