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11(1/2)
小公主11
郁嘉玉的声音不算大,几人都不曾听清,只有若水侧目瞧了他一眼。
她低低咳嗽两声:“公子性子直率。”
若放在平日,郁嘉玉好歹会顾及姑娘家的面子顺着话说下去,可今日若水与他的眼中钉奚青秋一同前来,后者来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将公主引走,叫他很是不满,说起话来也少了几分顾虑。
“王姑娘暂住在靖国公府已有一月,日后可还打算继续住下去?”
他这话冲得很,换做性子软的姑娘听了,恐怕当场便要泪眼盈盈。
这也是郁嘉玉在贵女中名声好坏参半、比不得奚青秋的原因。他是家中次子,这性子说好听了是直率,说的难听些便是骄纵任性。对喜欢得人任劳任怨、从不说半句难听的话;对讨厌的人甚至都懒得做表面功夫敷衍。
什么王若水李若水的,到了议亲的年龄还来姨母家中暂住,当他不知道这些人私底下的算计么?
还刻意在殿想着,这两人表兄表妹,私下不知是什么感情。
公主殿下被幼时情谊蒙蔽,还对那奚青秋情根深种,偏偏看不见这两人之间的猫腻。
思及此处,他对若水的态度足以称得上恶劣。
没想到若水看似柔柔弱弱,听到他的话却没什么波动,只是抿了一口茶水,解释道:“原本不该叨扰姨母……只是若水如今孤身一人,实在不知该去哪里……”
先前她对自己的身世含糊带过,现下却因为郁嘉玉的一句话不得不自揭其短,不说郁嘉玉听到这话面色尴尬,便是事不关己的谢珺听完也免不得要安慰几句。
“世事无常,王姑娘节哀。”
郁嘉玉骄纵,本性不坏,听到“孤身一人”四字已经懊恼起来,若水不曾垂泪,他却已经结结巴巴道歉,恨不得收回先前的口不择言。
好在若水脾气好,并不责怪他,主动错开话题:“听闻兄长与公主自幼交好,莫非公主殿下时常出宫玩耍么?”
“殿下金枝玉叶,怎么可能为了他日日出宫。”郁嘉玉毫无警惕之心,随口告知幼时之事,“是奚青秋仗着靖国公府……仗着公主心善,打小就天天进宫寻公主罢了。”
“是么……”若水若有所思,言语中隐隐有几分羡艳,“我自小随爹娘四处奔走,幼时能有一处避雨的屋檐便欢喜得不得了,还从未见过皇宫是什么模样。”
在场几人或多或少都出入过皇宫,却不好接这话,好在若水又道:“其实我在西北长大,初来京城时被这儿的繁华吓了一跳,躲在屋中几日不敢出门……好容易才出来走走。”
话题转到这里,气氛才稍稍轻松了些,几人笑着接话,谈了谈京城各处适合游玩的地方,默契地略过先前之事。
三楼。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奚青秋会显得更加放松自如些。
然而桑夏后退的那半步令他无所适从。
他心里存着事,在她面前本就不安,如今见她退却,奚青秋更加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尽管努力克制情绪,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就算比不得从前那般雪白,他的底子在那里,在西北吹了三年的风、晒了三年的烈日,在京中不过一月肤色就已经养白不少。
红红的眼眶十分明显,将他身上那些严肃、正经、肃杀的气息都冲淡不少。
什么嘛,还是那个爱哭的秋秋。
桑夏松了一口气,见奚青秋弱小无助地站在原地,心一软,顿时忍不住拉着人坐下,原本凶巴巴的语气也软化下来:“哭什么,我又没有捏疼你。”
奚青秋轻轻“嗯”了一声,又道:“对不起。”
又道歉!就知道道歉!
她拉住秋秋的手,就像小时候一样拽着他——他的手变大了许多,桑夏没办法再全部抓住了,比划了半天也只能堪堪拉住大半,总觉得他轻轻一动就可以挣脱开来。
于是耐心告罄,略带粗暴与不耐烦地将手指挤进他的五指之间,与他十指相扣。
“不许跑,不许不说话。”她强势命令,“为什么不解释你们的关系。”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若不说,今日我便不松手,就这么牵着你,上马车也牵着,回宫也牵着,就寝还牵着!”
“……不、不可以。”他满脸通红,支支吾吾,“我们长大了,不能再、再和小时候一样——”
“那你解释清楚为什么。”她打断他,“不说,我就不让你走。”
奚青秋拗不过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又怕伤到她,最后不得不妥协:“……我、我不知道该如何与你说。”
桑夏又急又恼:“为何不能说,你这样,你突然带人回来,对她那样好,好到你都不来找我,你、你!”
她大声地,像是要把自己这段时间来的惴惴不安都一股脑告诉他一般喊出来:“你是不是不愿意嫁给我了!”
声音之大,倘若此刻门外有人经过,定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下,不止桑夏急得冒了泪花,奚青秋也双眼湿润:“殿下,不可以在外面说这种话,传出去不好……”
“就传,就传,把你的名声都传烂,除了我没人敢要你!”她极为不讲道理,“你不准看别人,你只能看我!”
“殿下,殿下。”他顶着红红的眼眶,“夏夏,我没有喜欢别人,从来没有喜欢别人。”
“你胡说!你骗人!你骗我!”
“没有,真的没有。”
“就有!你就是有事情瞒我!”
“我……”
“你同我回宫,我现在就和母后说要尚了你!”
“——不可以!”
桑夏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声反抗怔住,呆呆地看着他。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的秋秋会这样对她。
几乎是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奚青秋即刻后悔了,懊恼地拉住她另一只手,深怕她一气之下就此离开:“殿下,夏夏,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反倒是桑夏不乐意了,她执拗地扭动手腕,想要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出去。
奚青秋几乎是下意识松开了手,又在她即将抽离的一瞬再度攀附上去。
“不要走,不要走。”他乞求,“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说。”
少男少女俱眼眶红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舍不得松开了。
“秋秋,你变了好多。”桑夏道,“我日日都想着你,念着你,就盼着你回来的这一天。可为什么只是分开了三年,你就不再是从前的秋秋了?”
奚青秋仓皇错开视线:“我、微臣……”
“不许在我面前说这两个字。”
“……我配不上你,夏夏。”他终是敌不过这些年的思念,敌不过心中那些纷扰的欲想,“我、我身份低微……”
“你若不愿嫁我,直说便是,何苦说这些话来骗我、恼我。”她使了小性子,不管不顾竟直接凑近坐到他腿上,与他贴得那样近,“奚青秋,你摸摸自己的心,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七岁之后,他们鲜少有这样亲近的时候。
她跨坐在他腿上,与他十指相扣,红着眼质问他,奚青秋再没了躲闪余地,喉结滚动,在她面前撕开了自己最后残留的一点尊严:“我……我不是靖国公家的嫡子,我不是勋爵之后……殿下,我配不上你,我不过是民间商贾人家的孩子……我缘何、缘何能……”
桑夏从来没想过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她有过很多设想,甚至想过她的秋秋会不会在分别的三年里变坏变烂,变成了三心二意的男子,都不曾想过他不愿再与自己亲近,竟会是这样一个……荒诞的原因。
“这是什么意思……”她随意用袖口抹干净眼泪,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说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奚青秋闷哼一声:“殿下,您先、先从微……先下来——”
“不,就不下,省的你又想着逃跑。”她晃一晃腿,逼近,“本公主有的是时间听你说清楚所有的事情。”
……
奚青秋初去西北的时候,两人还时常通信。
路途遥远,信件三月才能来一次,那时她虽觉落寞,可一想到她的秋秋是为了保家卫国、是为了仕途功名,为了回来之后能有资格得陛下指婚,等待便成了甜甜的期盼。
她从未与秋秋分别这么久,最开始每日都要给他写信,攒了厚厚一沓子信寄出去,再收到他厚厚的回信。
渐渐地,他在军中越来越忙,她在宫中也被安排了别的课程。
他们一同从孩童成长为少年的那段时间,通信慢慢开始减少。
那时桑夏不曾察觉出什么,她长大了,没了秋秋的陪同,没人能陪她出宫去郊外骑马、钓鱼,也没人能由着她的性子去各种地方“见世面”。
母后给她安排了别的课程,她学着琴棋书画,与京中诸多贵女结交,参加各种诗会、赏花宴,是一种别样的忙碌与充实。
两人不在一处,可桑夏始终相信,他们互相思念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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