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正文完（2/2）

赵世英拍照间隙察觉到她表情上的不对劲，问：“怎么了吗？”

“没事……”她摇摇头。

赵世英突然想到什么，开口说：“对了，孙姐跟你还是老乡呢。”

唐书蔚猛然怔住，神情有些错愕，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连忙站起来过去问：“孙姐，你中考的时候是不是被调换过成绩？”

孙姐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惊讶之后点头苦笑了声：“是。”

唐书蔚睁大双眼，没想到会这么巧，之前她跟邢忘一起去看望过的那个本应该成为邢忘高中同学的人，此时此刻会在赵世英家做保姆。

不过瞧着眼前精气神十足，对未来生活充满了希望的人，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笑意来，生活会越过越好的。

孙姐好奇问：“唐小姐，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说实话，这事我小孩都不一定清楚。”她的普通话十分标准，声线柔和而有力量。

唐书蔚对照着眼前的这人，又想起当初去探望时那个失去希望，耷拉着脸，怒气冲冲训斥孩子的妇人。

她将一切都像孙桂芳说出。

孙桂芳用围裙擦了擦关节粗大的双手，脸上温柔的笑从始至终就没放下去过，她将自己这半生的经历全数倾泻给眼前的人。

也许这人是她半生中遇到过的唯一关心她遭遇的人，并将她的故事记在了心中。

孙桂芳被父母嫁出去后，生了五个孩子，四女一男，她被苦难的生活折磨着，痛不欲生，也就变得浑身充满了锋利的刺，而那个顶替她成绩的人却拥有稳定的工作和美满的生活。

两人路上碰见，如云泥之别。

再后来，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女儿的成绩很好，可丈夫家里却不同意姑娘继续往上读，才小学毕业，就想让她们辍学给家里干农活。

她不忍孩子走上她的老路，便毅然决然地带着她们逃离了那个不算家的地方。

一路颠簸辗转来到了沪市，刚开始的时候很困难，睡大马路是常有的事，可她心中却觉得很幸福，好在几个女儿也很懂事，她们一起干苦力养活自己，虽然过得很幸苦，却充满了希望。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到了上一任雇主家里做保姆，他们人很好，帮着解决了孩子们的读书问题，甚至出国后还帮她又介绍了新的雇主，生活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唐书蔚几乎是含泪听完了她的话，她的人生跌宕起伏，生活才终于来到了目前这个瞧上去好像还不错的水平。

回到家后，她就给齐家盛去了电话，想问他他心中所求之事是否有了结果。

89年齐家盛毕业回了辛县，而今已经是02年。

手机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道：“最多还有三年。”

“好。”唐书蔚嘴角噙着笑意。

……

06年的清明节，天空中飘起了细微小雨，丝丝密密。

唐书蔚、邢忘以及小麦穿上黑色的服装，他们要去墓地祭奠家里的一名成员。

这名成员在05年时年迈去世。

小麦这天难得的没有调皮，她拎着一个篮子，里面放着煮熟的鸡肉鱼肉、毛梳小球，以及一串新鲜的葡萄。

三人一路都很沉默，车子开到墓地门口，他们从车上下来，熟稔地走到一小块墓碑前。

墓碑上用朱笔写着“爱猫福福”四个字，旁边贴着一张彩色的照片，是正在晒太阳的福福，那时年迈的福福的皮毛已经不再油亮，金色的阳光洒在它身上，它微眯着眼迎接，毛发再次显现出年轻时的光彩来。

是小麦拍的。

唐书蔚揽着小麦的肩膀，轻柔地笑起来，“你这张照片拍的真好看。”

小麦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孩子，不会再说哭就哭，她从篮子里拿出带过来的东西，摆到墓碑前，轻声道：“福福，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吃的和用的，还有你从来没吃过的葡萄。”

清明节墓地的人比较多，有人经过他们身边，看到墓碑后都有些诧异，其中一人问：“这是你们家养的猫吗？”

小麦答：“是我姐姐。”

那人笑笑离去。

邢忘微微笑起来：“等我和你妈妈去世，我们的骨灰就放在这里面，和福福放在一起。”

“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小麦已经懂得死亡的意义，是她的姐姐为她上的一堂宝贵的课。

“好。”

墓边一阵清风吹过来，凉凉的、柔柔的，像是福福的肉垫轻轻按在身上的感觉。

唐书蔚和邢忘相视而笑。

雨停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