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蛊（2/2）

“回京？”宋清纭不解地望向连若芳。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回京城了呢？

连若芳看着案几上点燃的烛火，眸中闪着烛火燃烧时的光芒，“是的！想着京城到底不一样，时隔多年我也怕再回京城。这才先斩后奏将你带上了马车，纭儿你就依芳姐姐这一回，陪芳姐姐一同去京城吧！”

宋清纭坐直，她看着连若芳的侧脸。女子的脸上被烛火所笼罩，让人看不太清楚她的神情。

然而，到底是相处了这般久，宋清纭又何尝不知道连若芳的脾性呢？

来到桃花村前，她一无所知，又没有熟人。可连若芳还是壮胆留下了桃花村。

她们几人都是在京城所长大的，连若芳又怎么会害怕重回京城？

斟酌一番以后，她靠近连若芳，盯着她的脸问道：“芳姐姐，可是他让你这般说的？”

连若芳微微一顿，身子忽而僵了起来。她别过身，刚想说不是之时，却看到宋清纭面色凝重，恰如外头下着雨阴沉的天空一般，让人脊背微微发凉。

宋清纭口中的他，自是指的是叶温辞。

如今，真相败露，他自是不用再欺诈。想来也是，他到底是帝王之子，前世更是从众人突出重围，登上九五至尊之位。又怎么会流落到桃花村，成为庶民？

女子潋滟的杏眸愈发冷，她冷哼一声道：“这么多年，他还是如此。冷漠，虚伪！”

“他如今在何处？”宋清纭问道。

连若芳见瞒不过，也只好指着前方说道：“就在前方的马车！”

……

一路上颠簸不已，马车外面喧闹的雨声让人心烦不已。叶温辞将车帘掀开，任由如同寒刃的雨丝朝着身上淅淅沥沥劈下来，仿佛唯有感受到疼痛，方可保持清醒。

正此时，车门被人掀开。寒风随之涌进来，带有雨丝，马车内点燃的烛台恰如湖面中的浮萍，摇摆不已。

“陛下！娘娘说有事要见您！”马夫探出头来，恭恭敬敬地说道。

男子空洞的双眸回过神来，雨丝倒灌入狭长的凤眸，脸颊上不知是泪亦或者是雨珠。听到马夫的话，男子这才回过神来，凤眸顿时又有了几分色彩。

“让她进来！”叶温辞低头将宽大的暗花衣袖拉了拉，遮掩手腕处的伤痕。

不过片刻，女子撑着骨伞缓缓走了进来。风将车帘吹得卷了起来，两人相对而坐，偌大马车霎时间变得逼仄。

惊雷响起，一道闪电从天际划破，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天地万物埋葬在雨水之下。

闪电的光芒让马车变得通明，女子扫视了一圈，见男子脸上布满了细密的小水珠。隔着不过三寸的距离，女子亦是能感受到男子身上的寒气。

她看着即将燃尽的蜡烛芯，轻笑道：“民女未曾想到，竖王殿下多年前竟与民女有过一段渊源！”

她眸中的万千星辰已然黯淡，就连里头蓄满了春水的桃花潭也逐渐冰冻起来。

“若说是故人相见，民女兴许还会为竖王殿下叙叙旧！只是，民女不曾想到，竖王殿下竟然这般鄙薄。从前一纸休书，本就将你我二人的情分所斩断！可如今，我两已然没有任何瓜葛，为何殿下又要这般不择手段，硬是要我回京？”

“是不甘？亦或者是气愤民女当初的所作所为？”她凝视着叶温辞，不着痕迹将自己武装起来，就连说的话也是夹棍带棒。

烛台最后一点烛火已然燃尽，只剩下一段已然烧得发黑的灯芯。

马车内顿时变得昏暗不已，就连近在咫尺的两人，也难以分辨出两人的情绪。

叶温辞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牵着她的手，但思索片刻后又将悬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

清隽面容上的雨珠随风消散，他抿了抿唇，“我只是想，或许桃花村并不适合居住。不如先回京城，等日后……”

宋清纭脸上浮现出一抹讽刺的笑，听着窗牖外嘈杂的雨声，如同大珠小珠悉数落在地面上，让人心烦不已。

“日后又如何？”她质问道，“若是陛下赐婚，竖王殿下根本不会迎娶民女。民女知晓，殿下心中另有他人！既如此，为何又要与民女相看两厌？你我本就清楚，你我本就是云泥之别！你是高高在上的竖王，而我，不过是一个商贾之女罢了。当初本就是错点鸳鸯谱，如今一切拨乱反正，各自有着因果，还不够吗？”

云泥之别？

可他心中从来没有嫌弃过她的出身。

他明白，不过皆是前世因，所得今生果。

他咬了咬唇，苍白的唇顿时生出煞白之色，“今生苦果，乃前世恶因所种。我只想看到，你此生得的果，皆是甘甜美满之果。”

毕竟，酸涩苦痛的果，他一人承担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