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驼帮在市井间欺负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和小商户欺负惯了,犹如坐井观天的井底蛙,盲目自大,如今才恍然,他与口中看不起的疯子一样的白衣鬼们之间差了不只十个鲛宫。
轰隆——
一身巨响伴着尘烟和路人的尖叫,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疯女人找不到他们,居然发动毁灭式攻击,驼佬差点当街吓尿:“我,我不接这笔生意了,白衣会我吞不下。钱都赚够了,还卖那命,你自己说的……”
“晚了!”
罗乾象随意找了间屋子,与他一道撞了进去,后脚跟把门勾上,拉上栓子,看着躺在地上的山羊胡老头,大口喘气。盯着漆黑的屋顶要死不活的驼佬骂道:“老子这辈子,在自家地盘,还没这么狼狈过!”
“那你可能还会更狼狈。”
客栈走廊上的喧哗忽然消退,一道女声冷不丁响起,驼佬手脚并用爬起身,却不见人。
“这边!”
罗乾象大力按住驼佬的头,后方的窗户轰然炸裂,木屑飞过布帘,横穿整个屋子,钉在门板上,竟将反锁的木栓卡死。
也就是说,他们没有路了。
怨女靠坐在窗边,手指在浓密的黑发中起伏梳理,突然安静地犹如溪边盥洗的渔家女,而唯一的出路就在她脚下。
“以为跑得掉?”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恩怨,你们自行解决。”驼佬心里已有决断,猛然推开罗乾象,转身便要走,驼帮的人近来都在附近收点子,带来的亲信虽然死在了邸舍中,但目下这间客栈人来人往,只要他走出去呼喊,就算杀不死怨女,至少能保护他离开。
然而,他的手刚刚摸到卡死门栓的木头时,就觉得指尖一痛,半根手指已经掉在地上,他捂着手猛然高呼:“我是驼帮帮主,你敢在西市杀我,就是与整个驼帮为……”
不容他威胁完,怨女擡手,人倒地晕厥。
身后的罗乾象心里想的是驼佬真他妈仗义,以身诱敌,于是难却盛情的他,逮住机会,翻窗而跃。怨女自然不会叫他得逞,长腿一踹,驼佬飞了过去,巨大的黑影砸来,叫他无路可进,只能侧身让开。
脚步刚一向后撇,白影已绕至身后:“安息吧。”
随着尾音落下,他的脖间一凉,然而锁喉的玉箫刺却在半空拐了个诡异的弧度,被无色无形的屏障弹开,失手插进罗乾象的肩胛骨中,罗乾象并不在意,反掐住她的手,向后一冲,将人重重抵在墙壁上,猛烈撞击。
除了当世绝顶高手,江湖之中,轻功与体术二取一,拼蛮力的人灵活受制,走灵活轻盈路子的近战往往相形见绌。
少有特例。
当闷响接二连三起伏后,玉箫刺不得不从骨头里让出来,罗乾象在听到鲜血飙溅的细声时毫不恋战地撒手,矮身滑了出去。这女人身轻无骨,轻功又快,几乎脚不沾地,根本不能用眼睛判断,过于滞后只会置自己于死地,因此只能靠耳朵听。
声音还停留在后方,他直冲向驼佬刚才没拉开的门栓,却在半路轰然一声倒下,怨女骑在他背上,抵住他的头往下压,罗乾象清楚看见,木板缝隙里插着一枚铜钱,尖端以诡异的姿势上翘,目标是他的眼珠。
咔咔——
借着身体的重量,怨女压得他脖子发出错位的尖叫,这样下去,自己得先咽气,不是办法。罗乾象剑走偏锋,忽然放弃角力,就在眼睛贴近凸起时,手指摸到怨女在小臂上拉开的口子,就着皮肉狠狠一撕。
剧痛灌入脑中,怨女眩晕着松手,罗乾象屈膝,冲着她小腹猛踹一脚:“他奶奶的,你以为老子当年的左卫将军是捐出来的吗!”
怨女落地,脚底在光滑的木板上一旋,又扑上去吊住罗乾象的大腿,罗乾象却像是力尽,竟然没有蹬开,她顾不得鲜血长流,白骨森然的伤口,心中一喜,用力肩顶,将他撞到地上,双手握住玉箫刺向下,同时侧身,直抵心脏。
地上的铜钱飞起,打在怨女额头,肩膀传来撕裂的痛,她本能眨眼闭眼,不过一个急促的呼吸,本该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罗乾象,居然闪身到了她的身前,弹起的铜钱从他平举的右手滑到左手,于半空拉出一道直线。
屋外灯笼摇曳,光线透过飞起的长发,照出一瞬流光。
千金不换的绕梁丝?
“金石可断,杀你绰绰有余。”绕梁丝只这短短一截,能弄到手已叫他用尽半数家财,以他武功想要发挥出极尽的作用,隔空杀人太难,唯有以自己为饵,赌这一刻,罗乾象盯着旋转的铜钱,铜钱停下,瞬间被剖成两段。
“刘裕杀不死我,你家主子也一样,你以为我跑了十来年是这么好杀的?”
怨女似乎特别在意那枚钱币,落地时嘴唇微开,下意识去接。
刚才打斗中来不及细观,如今结合她的反应,倒觉得那枚铜钱有异,似乎在哪里见过,罗乾象在记忆中搜索一番,眼中精光乍现,立刻贴着她的肌肤勒紧绕梁丝:“你认识汪神素?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不要说谎,我是这世上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