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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心里有我,原来我连苗凤草都不如,你出门带他都不带我。”宁峦山哀伤委屈又可怜地向后一躺,捂着心口:“我心已死。”
“行行行,下次把你拴裤腰带上。”荆白雀给他气笑了。
她想了想,换做任何一个人这么无赖地说话,舌头都该落地长草了,也就他,自己不但不觉得反感,而且还能坦然接受。
宁峦山两手搭在腿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荆白雀被他看得不自在,敛起笑容,宁峦山眼看着她嘴角碾平,觉得可惜,却没再逗她,只是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聪明,都糊弄不到你。”
“你还想糊弄我!”
“哪敢啊,是别人想糊弄我们,不过咱俩英雄所见略同罢了,”宁峦山拉着她的手一起爬起来,“如你所想,当我看到卷宗时,也觉得奇怪,但毕竟是江左的案子,江陵借阅查看手续十分复杂,时间又紧迫,魏平也是花了大力气,才取来给我,这当中存在缺漏很正常,我在江陵没待多久就去了大漠,也来不及追究,不过我倾向,就是案卷转手时候出了点问题,毕竟是丁酉春成名的案子,他没这么不周到细致。”
“那你怎么看?”
“一个不识字的厨娘,又无所信奉,随便捡到一个镜子就敢拿出来卖弄,如果是我,只有两种情况我会觉得万全:其一,‘丢镜子’的人对我说了什么,我记下来了;其二,我见过。”
……见过。
荆白雀悚然一惊,模仿,她在模仿人做法,也就是说,她以前见过,她见过有人使用阴阳镜,而且一定程度上成功了,所以才会让她误以为如此可以。
见她眼神变化,宁峦山轻轻叹道:“你应该知道缺失的是什么了吧。”
“可我却更糊涂了,”荆白雀摇头,道:“合镜方得器用,九官只有一面阴阳镜,又怎么会作为成功的范例给方氏见过呢?她又是在哪里见过呢?”
宁峦山道:“除非去一趟庐江,否则你我想破天也想不出来。”
过了会他又安慰道:“不过这不重要,事情基本已经清楚,虫鱼无非也是听说了九官或者神门宗的厉害,想要施用秘术,一个人不可能把案子的证物一直带在身上,一定是他想要盗窃,惊动丁酉春,引起丁酉春的怀疑警惕,但那位小臯陶又急着离开,所以才顺手揣在了身上,准备研究一番。”
“虫鱼本身就是逃犯,身上背着人命,下手更不需要客气,丁酉春离开江左无异于送上门去,他自是杀人夺物,瞒天过海。”
荆白雀将信将疑,但若是要查,意味着要踏入晋国最核心范围,她不禁摇头,那里是不可能去的。既然没办法求证,倒不如去一趟长安,如果虫鱼没死,只要抓住虫鱼自会明白。
宁峦山抱住她:“别怕,我会陪你找到你师父的,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荆白雀翻了个白眼:“你只是想抱一下吧,请不要把我当成宝宝。”
宁峦山愣了一瞬,惊呼:“你学我说话!”
“……”
“谁还不是个宝宝呢,害羞什么,你看我,我就不害羞!”宁峦山变本加厉拉着她说。
“那是因为你不要脸!”荆白雀转身,却笑了。
——
而今,三秦大地仍为秦国把控。
自打姚氏从苻坚手中窃国,威服陇右已有三十四载,如今在位的乃第三位皇帝姚泓。长安自建城以来,莫不繁华,即便近些年备受战火摧残,但因为西通塞外,东达中原,过个几年又渐渐人丁兴旺,商贾云集。
长安二商市,八方来客,珍奇汇聚。东市附近因为贵邸多,多是些纸笔行、彩帛行并高雅琴舍,行当少,市亭管得严,而西市九坊则不同,商旅更丰,行当五花八门,衣食住行皆罗列,比之东市更成倍数,因此管理吃紧,更显得鱼龙混杂。
刻漏点过子时,一道灰色身影贴着罐罐茶铺后的矮墙,转进一条漆黑的小巷,闭着眼睛走了十来步,抄到一间马棚牛舍背后,从一条豁口里翻进去,那竟是一间邸舍的后院。商市坊内都建造有不少邸店,既做货栈使用,又可为行商落脚。
不少江湖走镖的,赶路的也爱住。比起四面豪华的客栈,这里自是要显得脏乱,毕竟楼下停货放马,味道并不好闻,不过环境虽差了些,但胜在便宜。
灰影迈过马棚,扶着马槽旁的拴马柱喘息,斗篷下透出一角染上脏污的胡衣,竟是个油光水滑商人。
商人灵巧绕开后院做工的人,攀到二楼,贴在檐下学了两声鹧鸪叫,从半开的窗户丢了一颗骰子进去,骰子停在四点,落地门开了。
“怎么是你!”
正中坐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黄脸豁牙,说话一阵阵漏风,嘴皮不得不包起来,听着声像是水里鼓泡泡的鱼,不清不楚。
来者拉下兜帽,露出一张精明的脸,眯眼笑时人畜无害,令人好感倍生。
此人正是荆白雀在鲛宫遇到的那个罗姓商人罗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