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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昏暝,寒风骤起,山中气温体感又低了不少,好些个都搓着手臂打哆嗦,不知是冷的还是被吓的。
“如此惨烈,莫不是在山中为猛兽围攻?”
此话一出,便有衙役立刻吆喝:“快把火把点起来——猛兽怕火——点火——”
宁峦山踹了一脚地上的野草,审视起来。
这里土质松软,按理说会留下印记,但奇怪的是土坡上并没有成群的兽足,只有凌乱的人类脚印,和拔地而出散乱的草根。
荆白雀没有往前凑热闹,也没有贸然和思考中的宁峦山搭话,而是向后退了几步,靠上树干养神。
不过,有时候就是那么巧。
她刚刚斜身一顶,树干中发出轻微的“噗”声,她便退开寸许,暗自运劲猛推,那高松竟摇摇欲折,再定睛瞧看,只见树干内部几乎整块断裂,只剩一层树皮牵连。
外围的人互相传递火把,四下探看是否有野兽窥伺,一来二去痕迹都被破坏覆盖,宁峦山为此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多说,侯信倒是回看一眼,感激地朝他颔首。
“诸位,安全为上,我们还是先回营地吧。”衙门的人在前领路,看侯信迟迟未动,又劝了两声:“侯老爷,我知您与阳老先生乃八拜之交,但事已至此,悲痛无用,还请节哀顺变!”
侯信目光闪烁,竟垂然泪落,他挥手抹了一把,痛声道:“……是我害了他!”
站在一旁的向导皱着眉头,却说:“这雪山本就危险,意外也时有发生。”
衙门的人赶紧又附和两句:“走吧,快走吧。”随即高举火把,照亮来路,同时对侯府的人交代:“还望大家打起精神,今夜轮流值守,确保安全无恙!”
宁峦山帮仵作将遗骸收敛,落在最后,荆白雀跟着大部队走了两步,忽然“呀”了一声,撂下一句“我耳珰掉了”,扭头就往回走。
“我陪她找找,这是她太祖母传下来的。”宁峦山机灵地把火把往仵作怀里塞,示意他先去给前面的人捎个话。
荆白雀继而腾身,落在了遗骸发现地五步外的草坡上,背对雪山隘口,向着密林的方向擡手一掌,宁峦山随后而至,被身侧树木爆裂的噼啪声吓了一跳。他循声走过去查看,发现树干上新打出的痕迹要比刚才发现的浅许多,不由急声道:“你的内伤还没好!”
荆白雀并没有留意到他话里的关切,反而陷入某种自我的沉思中,旁若无人般从他身侧走过,低低说了一句:“他是被打死的。”
听她说话气息平稳,宁峦山这才松了口气,回望山坡上的碎石堆,恍然大悟。
想来是阳子瑜在采药时遇袭,在此与人交手不敌,往回跑时被人一掌劈死,掌风余力打在了后方的树上,留下了隔山打牛的痕迹。
若是如此,这掌力可不浅,能有如此功夫的人,世所少见。
疑问从两人心底涌出:
这人是谁?为何出现在西蜀雪山?又为何暴起杀人?他和千里人头案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
宁峦山定了定神,将线索重新梳理一遍。
现已知阳子瑜在蜀中并无树敌,且假案已破,从侯信的反应来看,后续亦非设局,此处离营地足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四野荒寂,渺无人烟,采又不是真的灵丹妙药,一个高手来到这里,就为点小财大打出手,也着实不够看,依他拙见,倒是阳子瑜在采药时撞破了什么,给人灭口更为可能。
他忍不住往前,走到碎石堆处又看了看,天色完全黑下来后,视野极其不好,举着火把最多也只能看清脚边方圆两丈。
“可能看出武功路数?”
荆白雀双目无光,沉得可怕:“此人不使利器,手上功夫了得,而尸体又被破坏严重,看不出来。”
“那……”
宁峦山无所收获,又向坡下缓缓去,断崖下似有小路,伸展向雪山深处,火把照过的地方,远远有白光一闪而过。
荆白雀心有灵犀,立刻接道:“赤手空拳,我不是他的对手,用刀,不好说。”末了,她添了一句,“全盛时期。”
内伤还未完全恢复,武功始终要大打折扣,高手之间对决,细微之差已是生死之间。想到这儿,她心里一阵恶寒,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塞满肌肤每个毛孔。
如今视野受阻,若是有高手蛰伏在附近,即便是她,身处在陌生的环境里,也不一定能立刻察觉,她顿时抓住宁峦山的手。
山头上蓦然显出一道影子,来回晃动:“喂——”
荆白雀眯起眼,发现来的是向导。
“他们派我来看看,怕你们迷路。嘿,你们在看什么,小心别掉到悬崖
宁峦山立刻指着荆白雀的耳垂说:“她耳环掉了,已经找到了,这就回去。”
山里无光,夜里无月,火把能照见的距离有限,白昼或许还能看清下方,但目下显然不行,荆白雀收起刀,贴在宁峦山身侧往回走。进入密林前她蓦然回头,望向雪峰,向那向导问道:“那边是什么地方?”
“那里?”向导砸吧嘴,“哦,那边是雀儿山口。”
“雀、儿、山、口。”荆白雀低声复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