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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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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滕越却想到了其中的一点,她没去寻娘,是觉得娘......

男人抿唇不言,只等着她自己开口解释。

他与她独在此间,旁人皆不敢靠近,只有两声不清不楚的虫鸣,从草丛间冷不丁地冒出来,又在这般迫人的情形下,倏然闭了嘴。

泥土草叶的味道在幽静里泛上来些许。

邓如蕴慢慢吸了一气,开了口。

“将军觉得,今日此事,我若是当先告知了老夫人和将军你,滕家到底是出手还是不出手?”

她这次没有让滕越回答的意思,她试着从他手下抽出自己的肩膀,但他不松她抽不动,只能擡头直直向他看过去。

“滕家若不出手,那是眼看着大姑娘死在府里而见死不救,同砚山王府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可若是滕家出手,不管是直接上门要人,还是潜入王府抢人,都在王府脸前落不到好。尤其这般夜闯王府,同和王府撕破脸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道,“滕家先得罪了恩华王府,又有施泽友虎视眈眈,如今再把砚山王府乃至秦王府都得罪了,将军这官路还要怎么走?”

她看向滕越,“就算将军不怕,你觉得老夫人不害怕吗?老夫人难道不会怪我多管闲事,给滕家出了难题?”

她说着,低下了头去,奔跑中松动的发髻,此刻由着散碎的鬓发从两边落了下来。

风把她的衣衫早就吹透了,握在滕越掌心的肩膀细瘦而冰凉。

她抿了抿唇,又开了口。

“我已经知道了此事,不可能出来了,与其把老夫人和将军你都拖下水,不若我自己和杨二夫人看着办。”

她说着,还补了一句,“连杨二夫人先前遇见你,不也没据实以告吗?”

滕越下意识不想相信她说的话,可她所言的确如此。

他自然不怕同砚山王府也闹僵,可母亲却怕,还怕得很。

母亲是婆母,她却只是进门不到一年的媳妇,他让她怎么说呢?

滕越默然,见她这会擡手拨了拨他扣着她肩膀的手,低闷着道。

“将军审完了,可以放罪人走了吗?”

但滕越看着她这副略带些委屈与气恼的模样,却道不行。

他仍旧紧紧看着她。

“就算是你说的这样,那蕴娘你就没想过,你是我的夫人,你夜闯王府,我这个做夫君的,又能怎么撇清?难道你我在旁人眼里,不是一体?”

这一点,邓如蕴确实没想到,或者说,她就从来都没这样想过。

她一时间没有回应,可滕越却突然俯身,将他的一呼一吸都压在了她鼻下唇边。

她以为他又要抓住什么无法解释的漏洞质问她。

可他在这一瞬,似卸甲一般地,无奈又苦恼地低声问了过来。

“你就一点都不怕我担心?”

他的呼吸很重,但这句没有想在她这里得到答案的问话,充斥着的无奈与苦恼,把紧压在她鼻息下的重压都冲散了去。

他不再紧紧扣着她的肩膀,只轻轻圈住了她的腰,他俯着身,尽可能地迁就着贴着她,将她往怀里拢了进来。

“你知不知道,我让人回城寻了你一遍,到处都找不到你的人,都快急死了,又想到你可能不管不顾地陷进了什么地方去,心头快跳出来了......蕴娘你,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不管是什么事,又有什么利害考量,能不能第一个告诉我?”

至少让他知道,她到底都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他的怀抱炙热如同夏日的日头,邓如蕴觉得自己可能快要化开了。

她闭起了眼睛,察觉到他用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脸颊,催促着她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她不得不开了口。

“我......知道了。”

她这话男人显然不太满意,“只知道了?那你记住了吗?”

邓如蕴只能重新道,“我记住了。”

可他又问,“只记住了?那你能做到吗?”

邓如蕴硬着头皮,“......能。”

风里吹来淡淡的、似是未完全绽开的夜来香的气息,轻轻飘飘地如同草丛里的萤火,软而温地轻盈撩动在人的心间。

男人这时同她的脸庞侧开了一捺的距离,他看向她的眼睛。

“蕴娘,做人得言而有信才行。”

邓如蕴:“......”

幸而这时,沈修派出去的人把大夫请回来了,邓如蕴连忙道。

“别说这些了,我先去看看大姑娘如何了。”

她说着,从他的手臂下钻了出去,快步跑开往房中而去。

滕越捏了捏眉心,看着她跑开的方向。

她方才给他的理由,确实是那么回事,可他总还觉得,仿佛还有什么,是她那张巧言善辨、喜欢说谎的小嘴巴没说出来的。

滕越长叹一气,听见沈修接大夫进了房里,他亦跟了过去。

然而这位大夫将人看诊了一遍,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这位病人实在耽误了太多时间,纵然有良药保着,但想要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恕在下也拿不稳啊。”

大夫给杨尤纭施了针,可边施针边摇头,“即便多拖延一时半刻,可之后也......”

杨二夫人听着他这话,人都快瘫倒了,沈言星脸色青白,直问那大夫,“那您可还有善此的良医推荐?”

大夫想了又想,说出来的竟然是秦王府的御用大夫。

砚山王府是秦王府的分支,他们得罪了砚山王府,还去哪请秦王府的御用大夫来?

可邓如蕴却想起了一个人来,她不由就道。

“隔壁是不是正是阳绣坊,我们可以去请白......”

她这话没说完,就想起了什么,向滕越看了过去。

滕越见状,岂能不知她要说什么?

男人重重出了一气,看着她干脆道。

“我去亲自请他过来。”

他说完,再不理她,转身出了门去。

今天简直乱得像是被无数猫儿抓乱的麻团,而明天杨尤纭会怎样,砚山王府会怎样,更重要的是,明日从大慈恩寺回来的林老夫人和章四姑娘又会怎样,她一个都不知道。

邓如蕴只能先同那大夫问了几句,然后干脆等在了门口的风里。

阳绣坊离这儿很近,不时外面马蹄声至,邓如蕴站在门口,一眼便看到了夜色之中,两人衣袍翻飞,从夜幕里纵马闯了出来。

两人在门前齐齐下马,滕越看了邓如蕴一眼,沉着脸转身叫了人来把马牵走,而白春甫则两步到了邓如蕴脸前。

他见她就站在门前的夜风里,鬓发都被风吹乱了去,柳叶眉下眸中满是焦灼。

他又是好些日没见到她了,此刻见她着急,不由就道。

“我都听说了,你别担心,你先陪我去看看病人。”

邓如蕴闻言直点头,紧随着他往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跟他细说杨尤纭的状况。

滕越把马鞭扔给了侍卫,眼见这般情形,也只能闷声无言地大步紧随其后。

房中。

白春甫诊过杨尤纭后也皱了眉。

沈言星在旁不禁问去,“白六爷,阿纭她......”

他甚至问不出人还有没有救,他的阿纭,还能不能有幸熬过这漫长的一夜。

白春甫晓得众人的心情,他道莫急。

“容我先试试,还是有望。”

这话只把当中翻涌的不安都定住了五分。

白春甫同先前来的那位大夫商量了起来,那位大夫方才已经给杨尤纭施了数针,两人此刻快速商议了几句众人听不太明白的话,那位大夫眼睛就亮了起来。

“对对,可以用此针法试试,人只要能缓过这口气来,后面就好说了!”

他急问白春甫,“是您来还是我来?我有点拿不太准。”

但他说话间,白春甫已将自己的银针全部铺开。

“我来。”

他语气里毫无犹疑,那大夫连连道好,两人先给杨尤纭用了几颗成药镇住,接着又开了方子让人去煮汤药来,最后两人配合着给她施了针。

众人或等在房中,又或等在门外。漫漫长夜在众人的等待之中,悄然行至了结束的边缘,黎明随着天边鱼肚泛白的天光出现。

若是天亮了,杨尤纭还没有苏醒过来的征兆,她只怕就凶多吉少了。

邓如蕴这个同杨尤纭没什么太多关系的外人,都不免把佛念了一遍又一遍。

她回头见滕越也不说话了,就默然坐在她身后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沈修想要踱步却怕吵到白春甫和那位大夫,只能不安地抱了头;杨二夫人的眼泪早就哭干了,此刻似盼着甘霖降落的枯树,勉力撑在床头一错不错地看着女儿;而沈言星则跪在她床榻下,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了,只就这么一直握着她的手,轻轻用指腹擦在她的指边。

天边的白亮完全翻了上来,室内的烛灯燃烧到了末尾,只剩下一簇摇晃的火苗在蜡油里苦苦挣扎,而天光从床边掠进了房中。

天光越亮,房中越发寂静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只有白春甫和那位大夫,低声说上两句,好像连他们,都不想言语了。

邓如蕴再没见过白春甫脸色如此沉沉,而那位大夫已经开始摇头叹气。

天光大盛,室内最后的黑暗,压灭了摇晃的残烛。

然而就在此时,床上的杨尤纭忽然重吸了一气。

这一气响在每个人耳边,下一息,她眼帘微颤着睁开了眼睛。

“纭儿......”

“阿纭!”

醒了。

她醒了!

她熬尽了漫漫黑夜里最后的烛光,在被黑暗压灭之前,在黎明白亮射进来的第一瞬间,她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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