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2/2)
商邑没明白覃檀为何会突然说出这般话,他擡眸瞧她,正欲张口问她,就见覃檀倏然再次张口唤了声他的名字。
“商邑。”
以往覃檀见到她时总是唤他一声“大皇子”,哪怕他们曾经在醉酒的状态下互相认了对方为“大哥”与“二弟”,不用像之前那般拘谨,但覃檀也依旧恭敬地称为“大皇子”,总是与他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覃檀提着裙摆,似是随时准备离开长廊。
商邑见她唤他,一时失神,片刻后才张口问:“还有什么事吗?阿檀?”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你要永远相信商榷。他是除了云妃娘娘之外,唯二,真心实意待你好的人。”
商邑与商榷之后的悲剧一部分的原因是她与商武,但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云妃的死,以及与商榷之间的隔阂。
因为这份隔阂,他们二人之间的信任分崩离析,最终走向悲剧。
“你……”覃檀擡眸瞧着他,眼神真挚坚定,“可以永远相信他。”
他可以永远相信商榷。
商邑同商榷从小一同长大,虽他较商榷年长几岁,但开智却较商榷要晚上一些。
因为这开智问题,商邑没少被同龄之人嘲笑,是商榷替他赶跑了他们。
“大哥,你莫要听他们说的那些话,”那时的商榷个头还没有商邑高,但在他的心目中却如同巨人一般,“大哥虽启智要较常人晚一些,但并不代表大哥不聪明。”
那时小小的商榷词汇量并不广泛,安慰商邑的话闹了不少笑话,但却能够听得出是真心实意。
“大哥,你莫要因为他们那些话妄自菲薄。”商榷擡手拍至商邑的肩头,仰头瞧着他,眼神坚定,“学堂内的夫子常夸我聪慧,可我仍旧有许多事情做不到,还需大哥您帮忙来解决,大哥怎么能不算聪慧呢?”
“在学堂时,夫子说,那群纨绔都未曾有我这般智慧,我是那群人当中顶聪明的一个。”
“我既然是顶聪明的一个,那我便应该事事都做得很好,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独立完成才是。”
“但是我并不能够独立完成,许多事情都需要大哥帮忙才能够成功。夫子说我是顶聪明的人,但我办不成的事情,大哥你可以帮我办成,那大哥你便是比我聪明。既然大哥比我聪明,又怎会是他们口中的那般不堪之人呢?”
“众人皆说大哥你启智晚,但我并不这般认为,我只认为,大哥你只是不屑于与那些凡夫子弟交谈。”
“他们会说出这般贬低你的话,无非就是嫉妒罢了。更何况,大哥你比我聪明,而我又比他们聪明。他们这般贬低你,那同贬低我是一个道理。”
那时的商榷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听得让人开心,商邑也被他的话哄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贬低你就如同贬低我。这份仇,我是一定要替我们二人一同报的。”商榷一字一句道:“我的大哥由我罩着。”
明明那时的商榷在宫中因母族身份之事在宫中的议论声不较商邑小,甚至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商榷却从未将那些话过于心中,只当其是过眼云烟。
仿佛只要他不在意那些言论,他们便永远伤害不到他。
只是商邑不同,他很在意每一个人对他的评价,较商榷而言,他要内耗许多。
那时的商榷犹如一个山大王,说出的话有趣得很。
商邑从未听人同他说过“罩”这个字眼,就连最疼爱他的母后都未曾说过这般言语。
他的父皇商武看似疼爱他,实际上所有的爱都给了商榷,他并不是真心地疼爱他。
他将一切都看得很透彻,他不争不抢,尽量在宫中做个隐形人。
他以为他不争不抢便是最大的安稳,没想到换来的却是一声又一声的鄙夷。
而他所得到的鄙夷之声却都是因他这位身为太子的皇弟而来,他本以为他的皇弟会同这群乌合之众一般,却未曾想到他会同他说那么多安慰他的话语。
那些安慰的话语商邑只是简单地于耳中过了一番,并未记入心中。
可他的眼神太过真挚,真挚地令人避无可避,最后简简单单地“我罩你”三个字便令他卸下了所有心防。
而他也确实如同他所说的那般罩了他许多年。
无论何时,他都可以永远信任商榷。
商榷是除去云妃之外,唯二可以相信的人。
前往临晋前他的母亲云妃也同他说过这般话,如今覃檀也同他这般说……
他们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同他强调这件事呢?
商邑想不通。
覃檀还在同他强调商榷,说了许多商榷的好话。
那些话商邑自小听了许多。
更何况他与商榷相处多年,自然比覃檀更加了解商榷。
她提了他许多,但唯独没有说她自己。
待覃檀话音落下之后,商邑倏然擡眸瞧向她的眼眸,沉声张口问她:“那你呢?”
覃檀闻声怔愣片刻,她“嗯?”了声,问:“什么?”
“你呢?”商邑继续问:“我可以信任你吗?”
“不可以,”覃檀回答得坚决,没有丝毫犹豫,“我帮不到你任何忙的,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随时都会离开。”
“你的信任放于我的身上,我给不了你任何保证,只会令你越来越失望。”
“商邑,”覃檀又唤了声他的名字,深吸一口气后继续道:“虽然我一直同你强调你可以永远信任商榷,但我心中依旧认为,你最应该信任的是你自己的心。”
她擡起手,拂过胸膛,“只有它能给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