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恨无处诉相思1(2/2)
涂山之内,都挑不出几位这般周正的男子出来。
并且,对方的意思是,依照家俗,不纳妾、只娶妻。
待字闺中的少女们对涂山清一下从幸灾乐祸转为了羡慕嫉妒。只可惜诏令已下,庚帖已换,这事板上钉钉了。
妒羡之下,道涂山清不过一个没娘的小哑巴,那位贺兰公子八成也是被家中逼着成婚,等知道她是个哑巴,性格又孤僻,容貌还称不上倾国倾城,不过多久,一定会休了她。
“你们猜,涂山清能坚持几天?”
“最多一月。”
“一月?呵,我看怕是不到半月就得被灰溜溜赶回来了。”
忿忿编排完,还是不平衡,又道,那位贺兰公子说不定也是虚有其表,实则阴险狠辣,毕竟是仙门中人,仙门哪有好人呢!
自我排解一通后,达成共识,这根本不算什么好姻缘嘛!
而这些话,被正殿后园的涂山清听了个全。
她第一次穿上这样好的锦缎,满头都是珠饰,却是安静地等待自己未知的命运。
其实这些时日,她听了很多的话,比她过去十几年听到的话加起来还要多,多得有些麻木了。
她垂首站着,没有什么波动,良久,悄然离开。
身后,一双疏淡的眼眸静静望着她伶仃的孤影。
*
半月后,她从桃源郡出嫁。
婚仪很盛大,阿枝总算有点笑容,上上下下帮她操持。但涂山清知道,这些不是因为她,换作谁来,都会这样。
然而那日,桃源郡竟下了一场风铃雨。
漫天的白色花瓣,像一个旖旎的梦。
消息在涂山传得沸沸扬扬,见过这场婚礼的,无一不为其惊叹。涂山清喜欢风铃花的事鲜为人知,贺兰延又怎么会愿意为她花那么大的精力,在整座城种满了风铃呢?
猜测纷纭,虽无人知晓原因,倒间接平息了先前的非议。
当夜,花烛暖融,陌生的夫婿挑开她的盖头。
涂山清垂着眼,双手放在膝前,紧紧揪着衣裙。
他一身大红喜袍,视线落在她攥紧的手上,顿了顿,温声道:“别紧张。”
听见这个声音,她眼睫轻颤,缓缓擡头,看见那双眼睛,微微一怔。
贺兰延极浅地笑了笑,道:“我明白,你不是自愿嫁我,我也不愿强人所难。只是事关仙妖两界,并非你我可以左右。你放心,待到时机,我一定放你自由。”
她沉默着垂眸,长长的睫毛落在眼下的阴影,晦暗不明。
他从一旁抱了被褥,铺在静座上,道:“原想睡书房,但如此难免让你遭闲话,我睡在这里,你介意吗?”
涂山清摇摇头。
“好,那便早些休息吧。”
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日,贺兰延便启程前往宗门。
涂山清留在仙府中,逐渐拼凑出关于他的一切。
贺兰仙府乃仙门第一世家,先贤辈出,到了这一代,贺兰延和贺兰迎也是仙盟中拔尖的奇才。
尤其是贺兰延,在其师长殉世后,破格从同龄人的“玄”字辈提为“风”字辈,法号风清,成为天衍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门人。
在几日后的除夕家宴上,涂山清见到了兄弟俩,贺兰迎正勾着哥哥的肩,和另一位面目和善的青年拼酒。
见到涂山清,贺兰迎笑意一滞,警惕地眯了眯眼。
他原本对妖就没什么好印象,当初这件婚事,就他反对声最大,他自小就很崇拜敬仰他哥,觉着就算成婚,也要配世上最好的女子,不该拿去做世家之间联姻的工具。
见他不善的脸色,涂山清目光闪躲,准备离开,那位面目和气的青年却喊住了她。
“你就是清清吧?”他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我叫钟吉,是阿延的师弟,也是他朋友。”
涂山清看着他伸出的手,迟迟没有动作,贺兰迎不满要开口,被钟吉一拍后脑勺,再看向哥哥,只好闭了嘴。
钟吉友好地等着,直到涂山清怯怯地跟他握了握手。
宴席过后,众人似往年一样上街逛夜会。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贺兰迎等人走在最前,恣意朗声大笑。
涂山清小心翼翼走在最后,所有的喧闹与她无关。
贺兰延察觉到,步子稍停。
周围都是仙族,涂山清有些惶恐,害怕自己身上的妖气惹人侧目,不安地攥着衣角,忽然身上暖洋洋的,低头一看,一双修长的手正在系紧大氅的襟带。
贺兰延的氅衣披在她身上,清冽的仙气掩去了她的妖息。涂山清愣愣地看着他,贺兰延笑了笑,将氅衣系牢,道:“别怕。”
空气里散着柔和的光晕。
涂山清不由往毛领中缩了缩。
这些时日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其实仙府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