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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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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先帝留下来的遗诏,你可知上面写着什么?”祁钰忽然说,黑目蒙上一层冷意。

不等她回答,祁钰一字一顿说:“他说朕是孽种,体内流的不是皇家血脉,除了朕,谁都能继位。”

“先帝果然没有放过朕,他恨透了朕,恨朕夺去了……母后的生命,又恨朕到底是不是他的种,故而自记事起,先帝从不曾对朕笑一下,可他分明是那么温和的男子,都肯对着母亲是洗脚婢的祁骁笑一笑,为何这般待朕?”

“朕身为东宫太子,却日日胆战心惊,其他宫妃要来害朕性命,因为有朕在,她们的儿子便没有指望,后来那些王爷仍旧是稚子,便对朕百般欺凌打压,折磨得朕如同丧家之犬,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可朕分明是天潢贵胄,父亲是大雍最尊贵的帝王,凭什么,凭什么朕要被他们踩在脚底下欺侮?”

“是先帝告诉朕,男人不狠,江山不稳,自己想要的唯有去争去抢才能得到,否则便是高位失毁,来日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当日,谢蕴一句朕与先帝性情不像,可知朕遭了怎样的折磨?”

祁钰眼眸有着一抹愤恨之色,嗓音好似刮骨的阴风,听得人心里直打颤。

“先帝……将朕关在个黑屋里,唯有一盏灯幽幽亮着,先帝逼着朕与他滴血验亲,整整十日!”

“这十日,可知朕是如何度过?悬在朕脖颈处的,是朕的父亲,是先帝亲手拿起的刀,只要那血不相融合,朕立刻便要身首异处。”

“自那以后,只要朕一到略微昏暗,光线不明的地方,便会下意识觉得,有刀横亘在脖颈处……那种恐惧,那种心寒,让朕变得性情暴戾恣睢,难以遏制嗜血的杀心。”

“姑姑,你懂那种担惊受怕与毛骨悚然吗?”

祁钰话语顿在喉咙处,声音又狠又冷砸过,好似在回忆过去痛苦不堪的记忆,又好似在隐隐发泄什么愤懑憝恚的恨意。

丽姑姑眸中落下清泪,低泣说:“陛下当年不过九岁……姑姑只知道,你无端消失了十日,却不知陛下遭受了这些……”

“姑姑不必自责,毕竟若无你帮忙,朕如何能结果了先帝,后来姑姑还替朕挡了致命伤……朕,朕对不起姑姑,也很感激姑姑。”

“后来,无数人告诉朕,母后才是最不喜朕的,她恨不得在朕生下来的当日便掐死朕,先帝是爱极了母后,也来怨恨朕。”

祁钰冷笑,又说道。

丽姑姑嗓音难掩悲愤道:“这怎么可能,先皇后身子不好,拼着命生下了陛下,血崩之痛何其凄苦,她却强撑着想要见一见你,结果还没看到陛下的模样,便撒手人寰了,只留下那颗黑曜珠,继承了她对陛下的爱意,只可惜陛下当时满心都是恨意,全不当回事,闵王当着先帝的面说想要,您根本没有犹豫多久,立马便给了,可知姑姑当时多痛心?”

“这些年来,您没有给先皇后上过一炷香啊……”

祁钰沉痛地阖上眼眸。

“是,朕满心都是恨意难平,朕的心是冷的,血也是冷的,所以她也厌弃了朕,不顾一切要逃离朕。”他说,眼角微微沾湿,殷红如血。

“陛下……您只是……您和先皇后,都被先帝害苦了……”丽姑姑泣不成声说。

“害苦了吗?朕不觉得,左右先帝觉得朕不是他的儿子,那朕下杀手时也不必顾惜什么,若不是他磋磨捶打,朕如何能明白权势的好处,有了它,朕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不必再恐惧那些孤零零的日子。”祁钰笑着道,语气却好似千年寒冰。

可随后,他又说:“只是……朕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待女儿家,她那般娇柔妩媚,擡眸瞥向朕时,眉眼的风情百般难描,她只需要一个眼神,朕跟着心绪都乱了,只想着……她若是能对朕情真意切地笑一笑,朕便什么都愿意给,什么都愿意抛,只要……她别再想着陆谨弋,愿意真心待朕就好。”

“这千里江山美如画卷,可却不及朕初见她时,那一抹粲然的微笑。”

“陆谨弋有什么好的,陆夫人不喜她,早早就预备着给她儿子塞几个妾室通房,景国若是被戎狄人攻占,等待她的是什么下场?还有那些旧宗室,他们又有什么下场?”

“她和她的子民都该庆幸,落到了朕的掌中,才不至于跌碎损毁,否则以她这样的容色,这般执拗的性情,来日要遭多少折磨,犹未可知。”

祁钰自顾自说,眼神略显飘忽,好似在自圆其说,自我安抚。

丽姑姑拭泪凝视,又想起他似乎很少整宿与沈云鸾呆在一起,不由得问道:“那陛下为何总是和沈女官……然后自己离去,不肯多温存留宿呢?”

祁钰沉默半晌,随后长叹道:“姑姑不是说,她夜里睡不安稳时会多梦,说些胡言乱语的呓语?”

丽姑姑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祁钰阖上眼眸,仰头低声道:“朕夜里无灯,哪里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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