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2/2)
好半天,沈云鸾听到窸窣的声音,紧跟着身侧的床榻微微下陷,男人灼热雄浑的气息跟着袭来,祁钰掀开被子,默不作声地躺了进来。
他的手异常滚烫,在抚上沈云鸾冰冷彻骨的肌肤时,指尖略微顿住,继而将她的冻得有些红肿的双手包裹住,贴在唇边轻轻呵气。
帝王举止轻微,透着股小心翼翼的感觉,呼出的热气氤氲上手背,又被他耐心搓揉着,似乎想将温度升高些。
沈云鸾仍旧闭上眼,她不明白这人做出这假惺惺的模样,是要给谁看?
既然利用了,就别来姑息什么,坏人做到底不是更好,何必如此假情假意,反倒让她觉得面目可憎。
就在祁钰热完了双手,打算去搓揉她的双脚时,沈云鸾终于身子一动,避开了他的举止。
“陛下,您千金贵体,太折煞云鸾了。”她依然没睁开眼帘,语气透着股浓浓的疲惫。
祁钰没有立时回答,而是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向从前床笫嬉戏时一样,头低低埋在她的脖颈处,好似在轻蹭呢喃。
沈云鸾又是一避,无心与他再演这出同床异梦的把戏了。
“陛下,云鸾很累了,伺候您的事情,过段日子再说,可以吗?”她睁开眼,转头盯着他道。
祁钰睫毛轻颤着,薄唇微微发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云鸾还是第一回见他这样,神情灰败落寞,冷峻的眉眼都收敛起来,凤眸好似拢着什么易碎的情绪,眸光黯淡了一些。
她定定看了许久,最终否定这个人正在伤心,确认他仍旧是在演戏。
祁钰这样阴鸷狠厉的君王,怎么可能因她一句话而黯然神伤?
这人连母亲都不曾祭拜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
祁钰久久不答,沈云鸾也无心再多话,闭了眼又要转过头去。
“朕在你来时,已经派了精锐去保护你,可刺客突然先一步出现在猎场,侍卫长便把他们调回来了……”祁钰语气艰难道,嗓音里又低又沉,说话的声调都泛着冷。
沈云鸾想起在马车上发生的一切,自己差一点就要被一群人侮辱,稍微平复的心情瞬间被激起,怒火压都压不住。
她什么都不想多说,说了也没用。
“陛下,您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好了,何必和我解释那么多呢,您调回来也好,调过去也罢,与我有什么关系,我能左右什么呢?”沈云鸾尖锐着嗓音道,突然轻咳了一声。
她胸前还有那黑衣人划出来的伤,现在稍微呼吸急促一些,胸腔就疼得不行,可偏偏咳疾还未痊愈。
如此一番激动,便让她脸色更为难看了。
祁钰的手僵在她腰肢间,神色都好似被冻住,整个人透着股无语凝噎的哽咽感。
可他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帝王,便是再落寞神色的模样,化在脸上都只是淡淡的,根本显不出什么情绪来。
伤心也没有,自责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便让沈云鸾更加确定,这人仍旧在使什么拙劣的伎俩,内心实际盘算着,她究竟还能帮他多少。
帐中的两个人彼此沉默着,只能听见急促的呼吸声,咕噜咕噜的药盅都比这有生气些。
好半天,沈云鸾感到揽在腰上的手收了回去,祁钰掀开被子,默不作声的把衣裳穿上,随后径直离开了偏殿。
……
沈云鸾养伤许久,丽姑姑得知她如此,本来要照顾她,却被她自己婉言谢绝了。
这段时间她就想一个人待着,幸好祁钰忙着料理前朝,也没工夫来招惹她。
听说谢訇的门人大半都折了,许许多多官员落马,朝野内外风声鹤唳,无不惊惧于帝王狠绝酷烈的手腕。
祁钰布局多年,终于成功拴住了谢訇,让他彻底明白,昔日耐心辅佐的君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由他摆布的童子了。
而与此同时,谢訇为了自保,不仅将手上的权势交出去大半,甚至开始刻意讨好祁钰,对从前明里弹劾他的官员也不再疾言厉色。
这日,沈云鸾身子好了不少,听说冬至有宴会,本来不想去凑热闹的,但她想着户籍的事情,于是便出了养心殿偏殿,想着能不能碰一碰李子明,明里暗里试探他一番。
自己一定要离开这座宫廷,离开那个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便让祁钰做一辈子天上人吧。
她不奉陪了。
可沈云鸾才来冬至宴没多久,便碰上了个老熟人。
谢蕴咳疾更甚,身子单薄如纸,见到她安然无恙的出现,顺手将手里的茶杯向前掷去。
沈云鸾倾身一避,滚烫的热茶泼了衣角,碎片跟着飞溅起来,速度之快,将她下颌割了个小口子。
“你还敢出现?”谢蕴颤抖着嗓音说。